果然。
顧嶼辰就站在門外幾步遠的地方。他似乎剛搬完一個不小的紙箱,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幾縷黑發微微汗濕地貼在額際。他穿著簡單的深色t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有力的小臂??吹匠跸耐蝗婚_門出來,他似乎也有一瞬間的意外,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要出去?”他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運動后的微喘,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初夏強迫自已迎上他的視線,努力讓表情顯得疏離而平靜:“嗯,去工作室。”
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很平,沒有任何起伏。
“嗯。”顧嶼辰應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幾秒,像是在審視她刻意維持的鎮定。他的視線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她身后空蕩的客廳,又回到她臉上,語氣依舊平淡無波,“林阿姨留的早餐,沒吃?”
初夏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他注意到了?還是母親告訴他的?她挺直了脊背,下頜微微抬起,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她自已都未曾察覺的冷硬:“不餓。謝謝你的好意,以后不用麻煩了?!?/p>
她刻意強調了“好意”和“麻煩”兩個詞,試圖劃清界限。
顧嶼辰看著她,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終于清晰地掠過一絲情緒。像是意外,又像是某種了然。他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好?!?/p>
一個簡單的“好”字,聽不出是接受她的拒絕,還是僅僅表示知道了。
氣氛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凝滯。
初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側身就要從他旁邊擠過去。樓道狹窄,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得很近。初夏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一種……屬于新家具或者紙箱的、清冷的木質氣息。
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顧嶼辰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清晰地鉆進她的耳朵:
“501的鑰匙,物業讓我轉交給你?!?/p>
初夏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
她愕然回頭,看見顧嶼辰不知何時攤開的手掌里,靜靜地躺著一枚嶄新的、泛著銅光的防盜門鑰匙。鑰匙圈上還掛著一個印著物業公司logo的藍色小塑料牌。
“昨天物業下班前送來的,說是你之前報修門鎖,新配的鑰匙?!彼粗查g僵硬的表情,語氣依舊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昨晚……忘了給你?!?/p>
忘了?
初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昨晚就拿到了她的鑰匙?在她最狼狽、最震驚、最無助地逃離上樓之后?在她靠在門后無聲落淚的時侯?他就拿著這把能打開她家門的鑰匙,站在一墻之隔的、他的新“領地”里?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便利,而是一種赤裸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侵入感!像是一道冰冷的視線,穿透了墻壁的阻隔,將她最私密的領地盡收眼底!
一股強烈的、混雜著憤怒和被侵犯感的寒意猛地席卷了她!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防盜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她看著顧嶼辰手掌里那枚小小的鑰匙,眼神里充記了毫不掩飾的震驚、警惕和冰冷的疏離。
顧嶼辰似乎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深邃的眼眸沉靜地看著她,那目光平靜無波,卻仿佛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力量,讓初夏感覺自已所有的防備和偽裝都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他向前走了一小步,縮短了兩人之間那本就不足一米的距離。
陰影籠罩下來,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伸出手,將那枚冰冷的鑰匙,穩穩地遞到了初夏的面前。動作不容置疑。
“你的鑰匙。”他低沉的聲音在狹窄的樓道里回響,清晰地敲打在初夏緊繃的神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