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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澀關(guān)懷·笨拙靠近與禮貌防御（第1頁）

傍晚的風(fēng)帶著白天的余溫，卷起小區(qū)花壇里凋落的月季花瓣，打著旋兒落在顧嶼辰腳邊。他剛從醫(yī)院出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氣息，混合著疲憊。手里提著一個印著附近知名甜品店logo的紙袋，里面裝著兩塊剛出爐、散發(fā)著誘人焦糖香氣的提拉米蘇。

501室的鑰匙在褲兜里硌著大腿，存在感鮮明。他站在樓下，抬頭望向四樓那扇熟悉的窗戶。暖黃色的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透出來，在漸沉的暮色中顯得格外溫暖。那是林初夏的家。

幾個小時前，501室里那一聲絕望嘶啞的“顧嶼辰——”，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狠狠鑿穿了他強行維持的平靜表象，留下一個深不見底、汩汩冒著寒氣的窟窿。

他幾乎是撞開了501那扇虛掩的門（她離開時連門都沒關(guān)嚴）。昏暗的光線下，他看到的是她跪坐在冰冷地板上的身影，小小的，蜷縮成一團，肩膀劇烈地抽動著。散落一地的舊物如通被時光遺棄的殘骸。而她手里死死攥著的，是那張泛黃的紙條。她抬起頭看他時，那雙被淚水浸泡得通紅的眼睛里，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失望，像兩簇跳躍的、冰冷的火焰。

“騙子！”

“顧嶼辰你這個騙子！”

那控訴聲嘶力竭，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棱角，狠狠砸在他心上。他張了張嘴，所有準備好的、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解釋，在那個瞬間，在她絕望憤怒的眼神面前，都變得蒼白無力，如通被風(fēng)干的齏粉，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最終，他只是沉默地走上前，無視她激烈的抗拒和拳打腳踢，用一種近乎蠻橫的力道，將她從那片狼藉的舊物廢墟中強行抱了起來。她的身l在他懷里僵硬得像一塊冰，眼淚卻滾燙得灼人。他把她送回隔壁，交給了驚愕的林母，只留下一句沙啞的“她不舒服”，便倉惶逃離。

逃離那個被她控訴為“騙子”的現(xiàn)場，逃離那雙被絕望和憤怒燒紅的眼睛。

現(xiàn)在，他站在樓下，手里提著甜品，像一個試圖彌補過錯卻笨拙得不知如何下手的孩子。道歉？解釋？在她那樣的憤怒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虛偽和徒勞。他想起她蜷縮在地板上哭泣的樣子，想起她攥著紙條時指節(jié)泛白的絕望，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反復(fù)揉搓，悶痛得幾乎窒息。

他需要讓點什么。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象征性的舉動。也許……一塊她曾經(jīng)很喜歡的提拉米蘇？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復(fù)雜情緒，顧嶼辰邁步走進了單元樓。

樓道里很安靜，只有他自已的腳步聲在回響。走到四樓，站在熟悉的家門口，他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抬起手，指節(jié)輕輕叩響了隔壁501的房門。

篤、篤、篤。

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克制。

里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一片死寂。

顧嶼辰的心微微下沉。他耐著性子，又敲了一遍，稍微加重了一點力道。

篤、篤、篤。

依舊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仿佛門內(nèi)是一個被徹底抽空了聲音和生氣的世界。

她不在家？還是……根本不想應(yīng)門？

顧嶼辰蹙緊了眉頭，握著紙袋提繩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jié)微微泛白。他側(cè)耳傾聽，501室內(nèi)一片寂靜，連電視的微弱背景音都沒有。倒是隔壁，林初夏的家里，隱約傳來林母在廚房忙碌的聲響和電視新聞的播報聲。

她應(yīng)該在家。只是不想見他。

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小的針，刺入他緊繃的神經(jīng)。他抿緊了唇線，下頜的線條繃得更緊。在原地站了片刻，他最終還是轉(zhuǎn)身，走向自已501的房門。

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動，門開了。

一股混雜著灰塵、新家具板材和紙箱油墨的、尚未散盡的陌生氣息撲面而來。房間里和他離開時一樣凌亂，幾個紙箱敞著口，里面的東西只整理了一小部分。客廳中央的地板上，還殘留著林初夏離開時倉促帶走的腳印痕跡，以及……那個被遺忘的、敞開的舊物盒。

盒子靜靜地躺在窗邊那片空地上，像一個被剖開的、無聲控訴的傷口。里面的東西大部分被胡亂塞了回去，但蓋子沒有合上，露出里面散亂的玻璃珠、褪色的糖紙、還有那個木質(zhì)相框的一角。

顧嶼辰的目光在那個盒子上停留了幾秒，眼神復(fù)雜。他沉默地脫下外套，掛在門后的簡易衣架上，然后走到那個盒子旁邊，緩緩蹲下身。

他沒有立刻去碰它，只是看著。陽光早已移開，盒子躺在陰影里，像一塊凝固的時光琥珀。他伸出手，指尖有些遲疑地，拂過盒蓋上那模糊的“夏夏的”字跡。然后，他的手指探入盒內(nèi)，輕輕撥開上面散亂的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