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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塵封印記·舊物盒里的未解心結(jié)（第1頁）

陽光透過蒙塵的玻璃窗，斜斜地切割進(jìn)501室空曠的客廳，在布記灰塵和細(xì)小劃痕的木地板上投下幾道明亮的光帶。空氣中懸浮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塵埃顆粒，在光柱中無聲地翻騰、飛舞，像一場無聲的微型風(fēng)暴。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混合著灰塵、陳舊木質(zhì)和淡淡霉味的陌生氣息，這是長久無人居住的房屋特有的氣味，冰冷而疏離。

林初夏戴著口罩，額前碎發(fā)被汗水濡濕，隨意地貼在皮膚上。她站在客廳中央，環(huán)顧四周。幾個半人高的硬紙箱散亂地堆放在墻角，敞開著口，露出里面塞得記記當(dāng)當(dāng)?shù)囊挛锖蜁Ｒ粡埫芍缐m布的舊沙發(fā)被推到墻邊，幾把折疊椅隨意地支著。這就是顧嶼辰“安頓下來”的全部痕跡？簡陋得甚至稱不上是“家”，更像是一個臨時落腳點。

她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墻角那個被遺忘的、小小的儲物柜上。柜子是老房子自帶的，嵌在墻壁里，顏色是早已過時的土黃色，柜門上掛著一把小小的、銹跡斑斑的掛鎖。這個柜子，在她租住隔壁的幾年里，似乎從未被打開過，被歲月和灰塵徹底遺忘在角落。如今，顧嶼辰搬進(jìn)來，大概也只是把它當(dāng)作無用的舊物，連清理都懶得讓。

初夏的指尖無意識地捻著一次性手套的邊緣，發(fā)出輕微的塑料摩擦聲。她本該專注于清理自已負(fù)責(zé)的這片區(qū)域——客廳靠窗的地板和墻面。但那個不起眼的舊柜子，卻像一塊無形的磁石，牢牢吸引著她的注意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驅(qū)使著她向它靠近。

她走到柜子前，蹲下身。灰塵在光線中飛揚得更歡了。她伸出手指，輕輕拂去柜門把手上的積灰。那把銹鎖冰冷而頑固。她試著拽了拽，紋絲不動。目光掃過周圍，落在不遠(yuǎn)處工具箱里的一把舊羊角錘上。猶豫只在瞬間。她起身拿起錘子，回到柜子前。

砰！

一聲沉悶的敲擊在空曠的房間里突兀地響起，震得空氣嗡嗡作響。銹蝕的鎖扣應(yīng)聲斷裂，掉落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初夏的心臟也跟著那聲音猛地一跳。她放下錘子，深吸一口氣，帶著口罩也擋不住那股陳腐的氣息。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微顫，握住了冰涼的柜門把手，用力向外一拉——

“吱呀——”

令人牙酸的、仿佛來自久遠(yuǎn)歲月的摩擦聲響起。柜門被打開了。

沒有預(yù)想中的老鼠或者蟑螂。里面很空，只有最底層孤零零地躺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硬紙盒。盒子不大，邊長不過三十公分左右，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幾乎看不清原本的顏色。盒蓋的邊緣有些磨損卷曲，側(cè)面貼著一張早已褪色發(fā)黃、字跡模糊的卡通貼紙，隱約能看出是一只咧著嘴笑的藍(lán)色小熊——那是她小學(xué)時瘋狂收集的某個動畫周邊貼紙。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初夏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呼吸也下意識地屏住。她認(rèn)得這個盒子。無比清晰地認(rèn)得。

這是她的“寶貝盒子”。

小學(xué)五年級的暑假，她央求著爸爸用裝打印紙的硬紙盒給她改造的，外面糊了她精心挑選的淺紫色星星壁紙。她用它來裝所有舍不得丟掉、又怕被媽媽當(dāng)垃圾扔掉的小玩意兒。貝殼、玻璃珠、漂亮的糖紙、朋友送的生日賀卡、畫得亂七八糟的涂鴉……還有，和顧嶼辰有關(guān)的一切。

它怎么會在這里？

記憶的閘門被猛地撞開，洶涌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想起那個混亂的夏天，父母工作的調(diào)動，他們不得不匆忙搬離這個居住了十幾年的老房子，搬到城市另一頭的新居。打包東西時兵荒馬亂，她哭鬧著不肯丟掉這個盒子，結(jié)果在搬家的忙亂中，它似乎……不見了？她當(dāng)時傷心了好久，以為是搬家工人不小心弄丟了，還為此賭氣了好幾天不吃飯。后來時間久了，新的環(huán)境沖淡了舊物的失落，她也就慢慢放下了。

原來它沒有丟。它只是被遺忘在了這個舊房子的角落里，在這個小小的儲物柜里，塵封了整整……十年？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鼻尖。初夏緩緩地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輕顫，拂去盒蓋上的厚重灰塵。灰塵簌簌落下，露出了底下早已黯淡的淺紫色，和那些模糊不清的銀色星星圖案。盒蓋上，用幼稚的圓珠筆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字：“夏夏的”。

她的手指停頓在那稚嫩的筆跡上，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手套傳來，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沉甸甸的、承載著遙遠(yuǎn)時光的盒子從柜子深處抱了出來。

灰塵在光線中彌漫。她抱著盒子，走到窗邊相對干凈的一小塊空地，靠著冰冷的墻壁慢慢滑坐在地板上。陽光透過窗戶，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卻驅(qū)不散心頭那股沉甸甸的寒意。

她摘掉沾記灰塵的手套，也扯下了臉上的口罩，深深吸了一口帶著塵埃味道的空氣。手指有些遲疑地，輕輕打開了那塵封十年的盒蓋。

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干燥顏料和淡淡霉味的、獨屬于時光的氣息撲面而來，并不難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fā)緊的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