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
陰霾的積云帶著不祥的血色,天空當中沒有日月,甚至沒有星辰,唯一能夠照亮的周圍的光源就只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暗紅猶如干涸的血跡一樣的聊勝于無的光芒,勉強的帶來了些許的光源能夠視物。
空氣當中是濃郁的血腥味,地面上是一層又一層的白骨,與被踏碎了的蒼白的骨粉;黑羽的鎹鴉在空中盤旋環繞著,偶爾張開嘴來,發出了令人只覺得頭皮發麻的尖銳叫喊,一聲一聲像是能夠直入心肺。
達拿都斯就是在這樣的極為惡劣的環境下睜開了眼。
他的耳朵稍微的抖動了一下,遠遠的聽見了那伴隨著風聲被疫病的傳遞過來的聲音——是金鐵交鳴,是刀劍入肉,是不死不休的殺戮,是永無止境的戰爭。
他落在了某一個巨大的、宛若是絞肉機那樣的戰場的邊緣,那些喊殺聲震的他有些頭皮發麻,但是戰場上面那些縈繞著的龐大的死亡與業力卻又全部都歡欣鼓舞的向著達拿都斯涌了過來。
達拿都斯覺得自己像是海面在吸收著水那樣的不斷吸收著這些朝著他洶涌而來的力量,渾身上下是一種從來都不曾有過的舒適感,像是疲勞的身體被溫暖的水流所包裹那樣,一時之間卻又像是回到了母親的腹中一般的溫暖和可靠。
他忍不住從自己的口中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嗷!”
……
…………
等一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勁?!
達拿都斯張開嘴來,試探性的又叫了一聲。
然后果不其然的,耳邊能夠聽到的是還屬于幼崽的、那有些稚聲稚氣了的“嗷嗚嗷嗚”奶叫聲。
達拿都斯顫抖的低下頭去,看見的是自己并攏的兩只前爪,皮毛銀白,看上去就非常的美麗和好rua。
達拿都斯的耳朵抖了抖,又抖了抖。
遠處戰場上面的廝殺聲被明銳的捕捉到,獸態的五感的確是要比以人類形態現世的時候來的更為的敏銳。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達拿都斯“嗚”的一聲哭出聲來。
塔爾塔羅斯你個狗東西!提前連一聲招呼都不打的就把他丟到異世界里面也就算了,但是你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強制他以幼小的狼崽的形態降臨在異世界啊!
即便是作為人形、與作為獸性在力量上并不會受到什么影響,甚至于獸態因為擁有著鋒銳的爪牙,因此能夠更好的發揮出殺傷力,達拿都斯的心里面也是百般的不愿意。
尼瑪的,為什么!
塔爾塔羅斯老賊給爺滾過來受死啊啊啊!
“嗯?”
而幾乎就是在達拿都斯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上面的同一時刻,在距離這一片戰場無比遙遠的某一處巨大、奢華的行宮當中,原本以一個極為慵懶、可是同時卻又不乏優雅好看的姿勢斜坐在王座上面、一只手撐住了自己腦袋的男子睜開雙眼來,那一雙煙紫色的的眸子里面劃過了某種光芒。
“殿下?”
下方原本安靜侍候著的婢女幾乎是立刻的就上前來,溫聲軟語的詢問他是否有什么需要。
“安靜。”
男子半闔著眉眼,看上去像是有些不耐煩的模樣——可是他長的實在是太好看了,那是極其具有侵略性和攻擊性的、邪氣肆溢的美,定力不足的人甚至都不敢去直視他的容顏,否則只怕是下一秒便會丟盔棄甲臣服。
殿下的那些侍女們頓時全部都噤聲,偌大的宮殿、來來往往那么多人,卻竟然是連走動的時候意料的摩擦聲都趨近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