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
罌粟花的香氣愈發的濃烈起來,已經到了足以將嗅覺都完全剝奪的地步。
在這過分濃郁了的花香當中,只有那一絲木棉的氣息若有若無的傳來,像是某種隱秘的、悄無聲息的傳遞出來的信號。
一雙手從身后伸了過來,輕輕的攬住了他的腰,隨后手臂微微收緊,有溫熱的身軀從身后貼近了上來,那一種溫度透過衣料也可以被輕易的感知到。
達拿都斯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并沒有回頭,只是輕聲的喊著他的名字。
“修普諾斯。”
他幾乎是有著無數的問題想要去詢問對方,想要告知給那個人,但是到了最后,卻全部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喟嘆。
就仿佛這一個名字當中便可以藏下百轉千回的嘆息與那無數的未曾言之于口的諸多情緒,說的人堅信這樣的話語是能夠被理解的,而那聽的人也的確是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有好好的接收到其中的諸多隱藏下來的消息。
達拿都斯按下了他抱著自己的手,轉過去身去,卻有些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身后是一片的虛無。梅林站在略遠一些的地方用一種夾雜著不解和迷惑的笑容看著他,當注意到了達拿都斯看過來的目光的時候,便笑著同他招了招手,示意后者趕快跟上。
他們可以去遠處那一座一眼看上去便是輝煌壯麗、遠非大不列顛國土上的那些王室與城主可以比擬的城堡里面瞧一瞧。
這一切都毫無破綻,也不曾有什么其他的存在可以插入的空隙,就仿佛那些罌粟花香、還有熟悉的屬于兄長的氣息全部都不過是一場幻夢。
達拿都斯吸了一口氣,還是朝著梅林的方向走了過去。在他的耳邊,屬于修譜諾斯的聲音輕柔的敘說著什么,帶著笑意,一如他們之間相處的那很多年,仿佛不曾發生過絲毫的改變。
“我并非是本體,而僅僅是在這一片土地上面因為信仰的共鳴,而與本體殘留下來的一些神力混合之后所產生這樣的一種半虛半實的存在,當不得真的。”
那一只手拂過了達拿都斯的臉頰,擦過他的唇瓣,一路向下,最后扣住了他的下巴。
“不過,這樣的殘響能夠在這個時代看見你……”
達拿都斯聽見他說:“我很高興,小塔。”
他的聲音里面帶著嘆息:“自從你開始頻繁的前往其他創世神的世界當中之后,我們相處的時間都減少了很多。人類這一種生物發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因為神秘的衰退而不得不退出世界的舞臺的,哪一個世界里面的神明不是一樣呢。”
“如果早知道這些……還不如在最開始便把人類……不,算了,即便是沒有人類,也同樣還會有其他的種族誕生的。神明的確是不可能長久的擁有這個世界,更何況是奧林匹斯上面的那一群蠢貨。”
修譜諾斯的聲音里面帶上了些許的狠意,但是片刻之后卻又全部都消弭下去,很顯然是他放棄了那樣的想法,并且轉而成為了對于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毫不留情的嘲諷。
這樣的情緒外露對于修譜諾斯來說已經是極限了,他很快的便將那些情緒全部都收拾了起來,又是平日里面那個八面玲瓏四方不動的睡神。
他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被他的眸光一掃而過的梅林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一凜,屬于夢魘的那一半血統正在瘋狂的朝著他叫囂著危險,而除此之外還有的是某一種根治在血脈與靈魂深處的、不自覺之間所表露出來的臣服。
這對于梅林來說,可是從未有過的情況,以至于他不免開始在內心瘋狂的開始揣測,那個金發的男人究竟是誰、為什么會給自己帶來這樣危險的感覺,以及對方的身份。
……同時也在自己的內心,將對于達拿都斯的評價默默的又朝上提了幾個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