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丞穿著無菌隔離衣,守在床邊,布記血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父親的臉。劫后余生的巨大慶幸和后怕依舊包裹著他。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林溪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上了一件干凈的白大褂,臉上的疲憊感稍減,但眼神依舊清冷。她是來查房,查看eo運行情況和各項指標的。
沈聿丞看到她,身l瞬間繃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張了張嘴,卻依舊發不出聲音。
林溪仿佛沒看到他,徑直走到床邊,低頭查看監護儀數據,又仔細檢查了eo管路的連接和切口敷料。她的動作專業而專注。
就在她檢查完畢,準備轉身離開時。
病床上,一直昏迷的沈懷山,眼睫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沈聿丞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緊接著,老人干裂蒼白的嘴唇,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翕動了幾下,發出極其微弱、如通氣音般的聲音。
沈聿丞激動地俯下身,耳朵幾乎貼到父親嘴邊,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一個字。
林溪的腳步也微微一頓。
只聽見沈懷山用那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熟悉的……嫌棄語調,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
“……聿……丞……你個……小……畜生……吵……吵死了……跟……跟哭喪……似的……”
沈聿丞:“……!!!”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從狂喜瞬間裂開,變成了極致的錯愕、懵逼,最后定格為一種混合著哭笑不得、巨大尷尬和“果然還是親爹”的復雜表情。他剛才確實因為后怕和激動,在旁邊低聲念叨了很久……
林溪原本清冷的臉上,嘴角極其細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抽搐了一下。雖然只有一瞬,快得如通錯覺,但那分明是一個忍俊不禁的弧度!
她迅速垂下眼簾,掩飾住那一閃而逝的笑意,恢復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臉。什么也沒說,只是動作似乎比剛才輕快了一絲絲,轉身,步履無聲地離開了病房。
留下沈聿丞一個人僵在床邊,對著剛剛從鬼門關回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毒舌嫌棄他的親爹,以及空氣中那尚未消散的、來自某位“法醫秦明”的、無聲的嘲諷余韻,陷入了深深的、凌亂的自我懷疑和社死性尷尬中。
他爹……還是他爹
林溪……果然還是林溪
這世界……真他媽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