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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流涌動。（第1頁）

晨露還掛在院角的石榴葉上時，楚塵已經醒了。窗外的蟬鳴比往日稠了些，像被誰揉碎的金箔，簌簌落在青瓦上。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平安繩，狐貍玉墜貼著皮膚，溫得像媽媽的掌心。白團蜷在枕邊，尾巴尖偶爾掃過他的手背，帶著點毛茸茸的癢。

“醒了？”蘇婉端著水盆進來，鬢角別著支銀簪，是楚云天去年送她的生辰禮。晨光從窗欞漏進來，在她眼下的青黑上投下淺影，倒比昨日淡了些。“快起來洗漱，早飯蒸了槐花糕，你愛吃的。”

楚塵盯著媽媽的手看——昨天她攥剪刀時太用力，指節泛白的地方此刻還透著點紅。他忽然想起夜里摸到的冷汗，像浸了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壓在心上。“媽媽，你也多睡會兒。”他伸手去夠毛巾，指尖擦過蘇婉的手背，涼絲絲的。

“媽媽不困。”蘇婉笑著躲開，轉身往灶房走，圍裙帶子在身后晃了晃，“快穿衣裳，涼了就不好吃了。”

楚塵穿好衣服，剛走到堂屋就愣住了。院里站著兩個陌生的漢子，穿著短打，腰間別著柴刀，正幫楚云天搬一個半人高的木柜。那柜子是楚家放雜物的，此刻被搬到了堂屋門口，柜門上貼著黃紙，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符號，像蚯蚓在爬。

“爹，這是干嘛？”楚塵踢了踢白團的尾巴，狐貍打了個哈欠，蹭著他的褲腿往楚云天那邊湊。

楚云天正指揮漢子調整柜子的位置，聽見問話回頭笑了笑：“給你娘讓個新針線柜，舊的太破了。”他眼角的皺紋里還嵌著點紅，像是昨夜沒歇好，但語氣里的輕松裝得很像那么回事。

楚塵卻注意到，那柜子的位置正好擋在通往后院的門上，柜腳還釘著銅片，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他想起王元寶說過，鎮上李屠戶家防狼的柵欄，就是用釘了銅片的木板讓的。

“楚塵，過來吃糕。”蘇婉從灶房探出頭，手里端著個青瓷盤，上面碼著雪白雪白的槐花糕，熱氣裹著甜香飄過來，“涼了就不糯了。”

楚塵走過去，剛拿起一塊，就看見蘇婉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腕，指尖在平安繩上頓了頓。他忽然明白過來，用力咬了口槐花糕，甜得有點發膩。

早飯吃到一半，王元寶的娘王嬸挎著籃子來了，站在院門口探著頭喊：“蘇婉在家嗎？我蒸了點玉米餅，給你家塵兒嘗嘗。”她眼神往院里掃，看見那兩個陌生漢子時，眼皮跳了跳。

蘇婉立刻起身迎出去，接過籃子時用布巾蓋了蓋：“剛還念叨著想吃玉米餅呢，真是巧了。”她拉著王嬸往灶房走，聲音壓得低低的，“那是楚云天雇的木匠，給家里打幾件家具。”

楚塵聽見王嬸“哦”了一聲，語氣里卻記是疑惑。臨淵鎮就兩個木匠，一個瘸了腿，一個上了年紀，哪來的陌生漢子？

等蘇婉送王嬸出去，楚云天立刻沖那兩個漢子使了個眼色。兩人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兩張黃紙，分別貼在東西兩扇院門上，動作快得像一陣風。

“爹，他們到底是誰？”楚塵把最后一塊槐花糕塞進嘴里，白團蹲在他腳邊，眼巴巴地望著他手里的油紙。

楚云天摸了摸他的頭，掌心帶著柴刀的鐵銹味：“是你李伯伯的徒弟，來幫忙看幾天家。”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些，“塵兒，這幾天別出遠門，就在院里玩，知道嗎？”

楚塵看著爹緊繃的下頜線，想起昨天道士陰惻惻的笑聲，用力點了點頭。

那兩個漢子果然在楚家住了下來，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后門，吃飯都輪著班。沈清禾把后院的柴房收拾出來給他們住，每天送飯時都提著個沉甸甸的食盒，回來時食盒空了，臉色卻總是不太好看。

“他們吃得好多啊。”這天中午，楚塵趴在窗邊，看著那個守后門的漢子把三大碗米飯倒進嘴里，嘴巴塞得鼓鼓的，像頭餓極了的熊。

白團趴在他腳邊，忽然豎起耳朵，往院墻外跑。楚塵跟過去，聽見墻外傳來王元寶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像只被捏住脖子的小公雞：“楚塵，你在家嗎？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楚塵剛想應聲，手腕上的玉墜忽然熱了一下。他心里一動，對著墻根喊：“我娘不讓我出去玩，你快走吧！”

“就看一眼！”王元寶的聲音帶著急，“我

叔叔

從城里帶了本畫書，上面有會飛的神仙！”

楚塵想起媽媽的話，咬了咬嘴唇：“不了，我要幫我娘擇菜呢。”他拉著白團往回走，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對著墻根補了句，“你也趕緊回家，別在外面瞎逛。”

墻那邊安靜了片刻，傳來王元寶悶悶的聲音：“知道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帶著點委屈的意味。

楚塵摸著發燙的玉墜，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低頭看白團，狐貍正用爪子扒拉他手里的桃木牌，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這桃木牌自從昨天起就沒涼過，上面的“鎮”字紅得像團火，握在手里暖烘烘的，連帶著他的手心都出了汗。

他試著像在黑風谷那樣，閉上眼睛“聽”周圍的聲音。風從院墻上掠過時，真的在說話，比上次聽得更清楚了——

“東邊的漢子后腰藏著把短刀，刀鞘是黑的。”

“西邊的漢子靴子里塞著黃紙，上面畫著看不懂的符號。”

“南邊的菜地里，王嬸正和李婆婆說悄悄話，說楚家來了陌生人，怕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