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團忽然豎起耳朵,往院門外跑。楚塵跟出去,看見王元寶背著個布包,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
“楚塵,你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了!”王元寶獻寶似的打開布包,里面是只翠綠的蟈蟈,正趴在籠子里振翅,“我
叔叔從城里帶來的,叫得可響了!”
楚塵剛要說話,手腕上的玉墜忽然燙了一下。他抬頭看向王元寶身后,看見街角的老槐樹下,站著個穿灰布道袍的身影,正往這邊看。是昨天那個道士!
“我不要,你自已留著吧。”楚塵拉著王元寶往院里走,“我媽媽說不讓我玩蟈蟈,吵得慌。”
王元寶還想說什么,被楚塵一把拽進院門。楚塵反手把門關上,后背緊緊貼著門板,心臟跳得像打鼓。白團對著門外齜牙咧嘴,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你干嘛呀?”王元寶揉著被拽疼的胳膊,“那是我
叔叔特意給我……”
“別說話!”楚塵壓低聲音,他能“聽”到道士的腳步聲停在門外,還能“聞”到他身上那股鐵銹般的腥氣,和黑風谷里的味道一模一樣,“那個道士在外面。”
王元寶嚇得臉都白了:“就是你說的那個抓兔子的?他來干嘛?”
“不知道。”楚塵握緊手心的桃木牌,牌身越來越燙,“你從后門走,趕緊回家,別回頭。”
王元寶點點頭,慌慌張張地往后院跑。楚塵靠在門后,聽見門外的腳步聲遲遲沒動,還有道士低低的笑聲,像蛇吐信子似的:“蘊靈之l……果然在這里……”
手腕上的玉墜燙得更厲害了,平安繩的五彩線像是活了過來,在皮膚上游走。楚塵忽然想起媽媽的話,轉身往屋里跑,剛跑到堂屋,就看見蘇婉拿著把剪刀,站在門后,臉色蒼白,手卻握得很緊。
“媽媽!”
蘇婉看見他,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塵兒,你先進里屋,把門鎖好,不管聽到什么都別出來。”
“我不!”楚塵抱住媽媽的腿,“要走一起走!”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人用東西砸門。白團猛地撲過去,對著門板狂吠。蘇婉把楚塵往身后推,舉起剪刀對著門口:“誰在外頭?我們家不看病,也不讓法事!”
門外的笑聲停了,換成了道士陰惻惻的聲音:“蘇夫人何必裝糊涂?貧道只是想看看令郎,別無他意。”
“我兒子好好的,不勞道長掛心!”蘇婉的聲音在發抖,卻帶著股不肯退讓的硬氣,“臨淵鎮有規矩,外鄉人不許在鎮上胡來,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門外安靜了片刻,然后傳來道士的冷哼:“貧道不急,咱們遲早會再見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帶著股不甘的意味。
蘇婉手里的剪刀“哐當”掉在地上,她腿一軟,順著門板滑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楚塵撲過去抱住她,發現媽媽的后背全是冷汗,把衣服都浸濕了。
“媽媽,你別怕,他走了。”楚塵用袖子擦她的臉,手腕上的玉墜貼著她的皮膚,漸漸涼了下去。
蘇婉緊緊抱住他,力氣大得像要把他揉進骨血里:“塵兒,媽媽不能沒有你……絕對不能……”
那天晚上,楚云天回來后,聽說了道士上門的事,氣得把桌子都掀了。家丁們舉著火把在鎮上搜了一圈,卻沒找到道士的影子,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夜深了,楚塵躺在床上,聽著父母在隔壁房間低聲商量著什么。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平安繩,又摸了摸懷里的桃木牌,忽然覺得,臨淵鎮的天,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風里除了草木的清香,似乎還藏著別的味道,像暴風雨來臨前,壓在天邊的烏云。
白團蜷縮在他腳邊,尾巴尖的銀色毛在月光下閃著微光。楚塵輕輕撓了撓狐貍的下巴,在心里說:白團,我們以后要保護好媽媽,還有爸爸。
他不知道,此刻的蘇婉正站在窗前,望著黑風谷的方向,手里攥著張泛黃的信紙,信紙邊角已經被磨得發白。信紙的末尾,有行小小的字,被淚水暈開了一半,依稀能辨認出:“……若金印顯,速離臨淵,西往昆侖……”
蘇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滴在信紙上,像朵綻開的紅梅。她看著天邊的月亮,輕輕說:“昆侖太遠了……媽媽只想讓你平安長大啊……”
夜風穿過窗欞,帶著遠處黑風谷的嗚咽,像誰在低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