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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雪燈春咒（第2頁）

“原來你都記著。”雪的聲音里帶著水汽，指尖不知何時已染上我的溫度。

我睜開眼，在一片微光里看見她的睫毛上掛著水珠，不知是淚還是化了的雪。那些飛散的光點正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凝成小小的珠，墜落在我的衣襟上，洇開一朵淺粉的櫻印。

“你手心里的冰，早就化成水了。”我低頭，吻了吻她的指尖。那里的冰紋不知何時淡了許多，只剩下淺淺的痕跡，像是初春消融的殘雪。

雪忽然翻身壓住我。帳頂的光點被她的動作驚得飛起來，在她發間流轉，倒像是她戴了記頭的星子。她的鼻尖抵著我的鼻尖，呼吸里的寒氣混著梅香，竟有了些暖意。

“安倍家的咒，解的時侯會疼。”她忽然說，指尖撫過我心口的櫻紋，“去年在賀茂神社，我偷聽過長老們說。”

我笑出聲來。這小狐貍，總愛讓些偷偷摸摸的事。“可若是心甘情愿，就不疼了。”我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已心口，“你看，它在等你。”

櫻紋在她掌心忽然亮起來，順著她的腕骨往上爬，與她手肘處的冰紋接在一起。那些交錯的紋路里，光點正一點點凝成實l，像是有朵花要在皮肉下綻開。雪的呼吸越來越急，我看見她脖頸處的血管里，正有淡藍色的光在流動，與我的粉色光脈纏成一股。

“該醒了。”我輕聲說。窗外的風雪早已停了，紙門縫隙里透進些微亮，是天快亮的征兆。那些飛散的光點正往一處聚，在我們交握的掌心凝成小小的火星，與剛才燈盞里熄滅的那粒一模一樣。

雪的指尖微微蜷起，像是想抓住什么。我將那粒火星捏起來，輕輕按進她的掌紋里。觸感先是灼燙，隨即變得溫潤，像握著顆剛剝殼的暖玉。她忽然悶哼一聲，掌心的火星正往皮肉里鉆，留下淺淺的印記。

“這是春信。”我替她合上掌心，“等到來年櫻開，它就會結果。”

雪終于睜開眼。她的瞳孔里還映著未散的光點，像盛著整個冬夜的星子。晨光正順著紙門的縫隙爬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金輝，那些曾經泛著寒氣的肌膚，此刻竟透出些粉來。

“安倍櫻。”她開口時，聲音里帶著初醒的沙啞，卻比任何時侯都清晰，“你欠我的，可不止一支春信。”

我笑著把她攬回懷里。帳外傳來早起的式神掃雪的聲音，遠處的寺院敲起了晨鐘，平安京的冬夜，終于在我們交疊的心跳里，悄悄退去了。雪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像條淌過春川的河，帶著融雪的清冽，卻又裹著暖意，漫過我的四肢百骸。

我低頭，看見她手背上的櫻印正泛著微光，像枚藏在掌紋里的秘密。而我心口的雙生紋，此刻正溫順地伏著，冰藍與櫻粉纏在一起，再分不清彼此。

原來祖父說的是真的。有些咒，本就該開在冬夜里，借著兩個人的暖意，結出春天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