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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闖入者（第1頁）
周三傍晚，暴雨剛停，舊藝術樓外的梧桐滴著水，一聲一聲像壞掉的節拍器。
林初夏照例鉆進了那間廢棄畫室。門軸“吱——呀”一聲，把外界的嘈雜關在雨味里。
屋里只開一盞北窗，天光被洗得發白，落在她支起的畫板上。
她今天帶了一卷新棉麻畫布，用圖釘繃得緊緊的，像一面等待鼓點的鼓。
顏料是偷偷攢下的生活費買的，錫管嶄新，擠在一次性調色盤上，像一排還沒開口的糖。
她脫了校服外套，只留一件煙灰色短袖，袖口挽到肩，露出細瘦的手臂。
炭筆在畫布上沙沙地走線，聲音輕得像某種夜行動物。
她畫的是昨晚夢里反復出現的一條走廊——盡頭有光，卻怎么也走不到。
線條越拉越長，她的呼吸也越來越輕，仿佛整個人被吸進了畫里。
江嶼是在這個時侯推門進來的。
他原本只是想去頂樓天臺背英語，結果樓梯間門鎖了。折返時，走廊盡頭的門虛掩著，縫隙里漏出一線橘黃。
他以為是保潔在搬東西，隨手推開——
“吱呀。”門開的瞬間，像有人按了靜音鍵。
畫室里，塵埃在光柱里緩慢旋轉，一個背影蹲在畫布前。短袖的領口因為前傾而微微敞開，露出一段清瘦的脊椎骨。
她左手托著調色盤，右手執刷，白皙的皮膚隨著動作時隱時現。
顏料沾在她無名指側面，像一枚不合尺寸的戒指。
江嶼站在門口，沒出聲。
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林初夏——
沒有慌張，沒有道歉，甚至沒有注意到有人闖入。她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睫毛撲閃，偶爾因為皺眉而輕輕顫動。
畫筆在畫布上留下一條極細的鈷藍，像把夜色撕開一道口子。
江嶼的喉結動了動。
他忽然想起上周輔導時，她因為算錯一個Δ而漲紅的耳尖。
此刻，那耳尖正被夕陽鍍上一層透明的金，仿佛一碰就會碎。
炭筆斷了。
林初夏下意識用牙齒去咬筆芯，舌尖嘗到一點木屑的苦。
她這才感覺到門口有人，猛地回頭——
刷子在半空甩出一道青綠，差點濺到江嶼的球鞋。
“……你怎么在這？”聲音發緊，像被抓住作弊的小孩。
江嶼沒立刻回答。
他目光掠過她腳邊的顏料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