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氣帶著土腥味,混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
走到樓梯口,感應燈壞了,江嶼先一步下去,回頭伸手。“臺階有水。”
他的聲音低,卻清晰有力。
林初夏指尖搭上去——
他的掌心比畫室時更熱,指腹有薄繭,蹭過她虎口。
燈忽然亮了,她慌忙松手,耳根燒得發燙。
一樓走廊,值日生剛拖完地,地磚映出兩人的影子。江嶼的影子比她長一截,肩膀斜斜地籠著她。
林初夏低頭數步子,數到第七步時,聽見他開口:“你回去這么晚,家里沒意見?”
她猛地抬頭。
江嶼的目光落在她校服第二顆紐扣——那里還沾著一點未干的青綠顏料。
“就說……學校臨時加訓。”他頓了頓,補一句,“籃球社。”
林初夏心跳漏一拍。
她想起繼母在語音里尖銳的尾音,又想起畫室那道被白色點亮的走廊。
“不用。”聲音輕,卻帶著自已都沒察覺的倔強,“我自已能處理。”
江嶼沒再勸,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
檸檬味,透明包裝紙,在指間轉了一圈,遞給她。“補充血糖。”
他聲音低,“怕你暈過去。”
林初夏接過,指尖碰到他掌心,一點溫熱的汗。糖紙剝開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酸意漫上舌尖,她眼眶忽然又熱。
走到校門口,保安亭的燈亮著,門衛大叔在聽收音機。
江嶼停下腳步,把書包還給她。
“下周六。”他認真的又重復了一次,“九點,文化路那家‘野有蔓草’。”
——那是南城最貴的畫材店,林初夏路過無數次,從沒進去過。
林初夏點頭,卻聽見自已小聲問: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顏料?”
江嶼沒回答,林初夏低頭把糖紙折成小小的方塊。
江嶼轉身,背影被路燈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馬路對面。
她忽然想起畫室那道被白色點亮的走廊,心跳聲大得仿佛整條街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