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南城的天空突然被烏云籠罩,一場急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雨點像無數細小的石子,狠狠地砸在教學樓的玻璃幕墻上,發出清脆而密集的聲響,為這即將結束的一周奏響一曲激昂的樂章。
放學鈴聲一響,校園里瞬間熱鬧起來。學生們像潮水般蜂擁而出,朝著校門的方向奔去。
傘面與傘面相互碰撞,濺起一圈圈水花,像是在雨中綻放的花朵。
然而,在這喧囂的人潮中,林初夏把書包抱在胸前,逆著人潮往后樓走——那里有一間廢棄的畫室,門牌掉了半邊,只剩一個模糊的“art”。
這間畫室是林初夏的秘密天地,她偷偷配了鑰匙,只有在這里,她才能暫時逃離現實的束縛,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
銅鑰匙插進鎖孔時,發出干澀的“咔嗒”,像一聲遲到的嘆息。林初夏推開門,一股潮濕的石膏味撲面而來。
畫室里昏暗而安靜,夕陽被雨水洗得發白,從百葉窗的縫隙中透進來,落在一張缺了輪子的舊畫架上,給這間破舊的畫室增添了一絲溫暖的光亮。
林初夏把書包擱在地上,拉開拉鏈,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張被奶茶濺過邊的畫板。畫布上,晚霞的裂紋更深了,像干涸的河床。
她蹲下來,從角落拖出顏料箱。錫管被雨水浸過,邊緣生了銹,擰開時發出“吱”的抗議聲。
青綠、赭石、鎘紅……
林初夏將顏料擠在一次性調色盤上,顏色混著水,變成濃稠的泥。
手機震動。
繼母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彈出來:
【今晚你姑生日,七點前必須回。】
【你爸特意訂了餐廳,別給我甩臉色。】
【畫畫能當飯吃?趕緊回來換裙子。】
林初夏把屏幕反扣,指尖沾到顏料,在鎖屏鍵上留下一道青綠。
她深吸一口氣,拿筆蘸色,在畫布空白處落下一道極重的藍。
這藍色太濃烈,仿佛要把天空都捅出一個窟窿。
雨聲漸漸密集起來,林初夏越畫越快,手腕發酸也不肯停。顏料被水稀釋,順著畫布往下淌,像一行行淚水。
最后一筆,她用刮刀挑起鈦白,狠狠拍在畫面中央——“啪”。
聲音在空蕩的畫室里炸開,驚起角落一只灰蛾。
她完全沉浸在自已的創作中,直到手機震動,才將她拉回現實。
手機又震,這次是語音。
她知道,繼母一直不理解她對繪畫的熱愛,甚至覺得這是不務正業。而她自已,也一直在現實與夢想之間掙扎。
她渴望自由,渴望能夠追逐自已的夢想,但又不得不面對家庭的壓力。
繼母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尖銳得像碎玻璃:“林初夏!你聾了嗎?全家都在等你!”
“家里沒錢供你學畫畫,還不快滾回來”
“再不聽話,就斷了你的學費和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