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最后一節自習剛下課,南城的天空像被誰猛地扣下一盆墨。先是悶雷滾過屋頂,接著雨點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聲音大得蓋過了放學鈴。
教學樓門口聚記了人。傘面像一朵朵倉促撐開的蘑菇,顏色相撞,水珠四濺。
林初夏站在最外側,校服外套的帽子還滴著剛才跑過來的雨。
她沒傘。
早上繼母說“今天不會下雨”,她便信了。
書包里只有一本速寫本和半包紙巾,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場。
人群漸漸散去,只剩零星幾個等家長來接的通學。
雨幕像一張灰色的簾,把校園和外面的世界隔開。
林初夏伸手探了探——雨線密得幾乎連成一片,指尖瞬間濕透。
她縮回手,把書包抱在胸前,像抱一塊浮木。
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江嶼。
他單肩背著空書包,左手握著一把黑色長柄傘。傘面沒開,水珠順著傘骨往下淌,在他腳邊積成小小一汪。
他看見她,腳步頓了一下。
目光在她濕透的劉海和空蕩的手上停留不到半秒。
然后,他走過來。
林初夏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是想說“一起撐”嗎?
還是像貼吧里傳的那樣,直接無視?
江嶼沒給她猜測的時間。
他走到她面前,傘柄一轉,黑色傘面“啪”一聲撐開。
雨聲瞬間被隔出一方安靜。
下一秒,傘柄被塞進她手里。
金屬的涼意混著他掌心的溫度,像一塊被l溫捂熱的玉。
林初夏愣住。
江嶼沒說話,他抬手,把衛衣帽子兜頭罩上,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半截鼻梁和緊抿的唇。
然后,他彎腰,從書包側兜摸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隨手擦了擦她額角的水珠,動作快得幾乎像錯覺。
擦完,他把紙巾揉成團,精準地拋進三米外的垃圾桶。
轉身,走進雨里,雨線瞬間打濕他的衛衣。灰色布料貼在背上,肩胛骨像一對被雨水沖亮的刀。
他沒回頭,腳步卻放慢了一拍,像是在確認她有沒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