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坤看著那張比冰果汁還冷的臉,反而笑了。
她氣鼓鼓地坐在那兒,整個人都帶著隱忍和反抗。圍巾裹到鼻尖,縮在椅子里,看來是要跟自己抗爭到底。
他把自己那杯熱紅酒往周夏夏那邊推了推,語氣輕描淡寫:“怎么,想喝這個?”
她頭也不抬,沒好氣地拒絕:
“不、不想。”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眼角挑著看她:“讓你喝的時候又不喝了,就喜歡自己偷著來?”
女孩面無表情,連眼皮都懶得抬,假裝自己沒聽見。
周寅坤靠在椅子里,越看她這副樣子,心情越好。
周夏夏不是不生氣,是偏要壓著脾氣,假裝淡定,用冷臉給自己找場子。嘴硬、骨頭硬,骨縫里都帶刺,和以前一樣,他見得多了,也從不拆穿。
他笑了笑,回頭跟服務員說了幾句,不一會,又往她那邊推來一杯冒著白汽的陶杯。
她本不想接的,可手指在抖,忍了又忍,還是接了過來。
杯子捧在手心里,小小一團熱氣終于圍住了她,她神色緩了點,卻依舊不看對面的人。
周寅坤支著下巴,盯著她安安靜靜喝茶的模樣,指尖輕敲著桌面,眼里慢慢泛起一點笑意。
這脾氣,擰得跟麻繩一樣,越拽越結實。
但人還是服的,哪怕不說一句軟話,照樣老實喝他給的。
他很滿意。
不是因為她變聽話,而是因為她一路上這副嘴上逞強、身體誠實的小樣子,怎么看都帶點好笑,帶點親昵,帶點說不出口的……想占為己有的意思。
茶水見底時,服務員前來收杯,周寅坤也不管夏夏看不看自己,就已經(jīng)先走了出去:“走了,去吃東西。”
夏夏沒說話,餓也是真的餓了,她默默地攏了攏松下來的圍巾,跟著他走出店門。傍晚的山谷氣溫降得很快,天色未暗,夜風已經(jīng)刮了起來。
他們沒喊來司機,就在鎮(zhèn)子里一前一后慢慢走著。男人的影子包著女孩的,一起被夕陽拉得細長,沿著碎石路鋪滿一地。
夏夏踩著周寅坤的影子,不遠不近地跟在男人后面,雖然風還吹得臉冷,但有了剛才那杯熱茶,身上已經(jīng)暖和多了。
周寅坤沒再帶她亂走,而是穿過一條巖壁掩映的小徑,拐入了一家?guī)缀醣粠r洞吞進去的餐廳。
夏夏剛走進去,就被一股火焰的暖流包住。
餐廳是沿巖壁掏出的山洞結構,洞頂天然弧形,石壁被打磨成細膩的斜面,散著一點點燭光反射出的金光。
沿著內(nèi)部階梯一路向上,是一片外露式露臺。
服務員領他們往上走,露臺鋪著粗陶磚,桌椅都是淺木色的,桌邊點著煤油燈,夜風拂過時燈火輕輕晃著,欄桿外是整座卡帕多奇亞夜晚的輪廓線。
露臺中央擺著一個矮矮的鐵爐,正燒著炭火,火焰不高,但紅光持續(xù)跳動,爐口還架著一壺小巧的銅壺,散著酒香和香料味。
因為是包場,服務員自然將他們安排在爐子旁的卡座上,這里暖和又避風,熱氣撲面而來,暖得像能把骨頭都烘軟了。
一坐下,夏夏只覺得爐火烤得自己臉頰發(fā)熱,連指尖都漸漸有了知覺。
空氣里混著羊奶酪、燉番茄、烤肉串和酸奶的味道。點菜時,周寅坤也沒問她,只把菜單翻了一圈,還給了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