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望向梅樹枝頭,只見白羽紛紛。
“下雪了。”何楚云呢喃。
這雪忽然大了起來,她離京那日的天好像也是如此。當時年幼無知的自己,還羨慕俞文錦能在京城繼續(xù)做著尊貴的良王世子,誰又能想到,最后的結(jié)局會如此慘烈。
只嘆世事無常。
錦奴隨著她的目光看向空闊的天,眼中升起幾分落寞。
他與天空之間,隔著數(shù)百萬斤的大雪。遙不可及,又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先回過頭來,語氣也全然失了笑意,又是那副卑微的下奴模樣。
“時辰不早,奴該回了。何小姐也早些回吧。”
何楚云也知道出來得有些久了,道:“那便改日再會。”
錦奴睫毛動了動,低著頭,“奴只是下賤的樂奴,與小姐云泥之別,何小姐還是,少于奴接觸的好。與奴親近,于小姐名聲有礙。”
何楚云被他口中自述的‘下賤’二字刺痛了雙耳。她無法容忍這張臉上出現(xiàn)任何自輕自賤的表情。
她的視線落在他綴了一層薄雪的肩頭,隨后移向他的雙眼,有些強硬地說道:“我何曾說過你下賤。”
“可奴——”
“好了。”何楚云臉上露出不悅,眉頭微皺,“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只需知道,我從未瞧不起你,在我面前你也不要再說這般自賤的話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與我結(jié)交,于你沒有壞處。”
錦奴后退半步不慎踩到一枝落梅,深深地喘了口氣,若有所思。
好像是不敢得罪這敏州上上的貴女,于是輕聲回道:“好,奴知道了。若小姐想見,可遣人到吟湘坊尋一個叫寶勤的龜兒子。”
“好。”何楚云又重復(fù)了自己方才的話語:“那便改日再見。”
說罷,便踏著落雪邁著略顯歡快的步子回到宴院去。
少了些平日的端莊穩(wěn)重,多了幾分少女應(yīng)有的活潑。
何楚云幾年都未聞過如此清新香甜的梅花香了,她深深嗅了一口,回過頭朝他揮揮手,才消失在偏門外。
錦奴也笑著朝她拘了一禮。
待她的背影再也看不清,錦奴脊背漸漸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