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了一處橋頭,這條河是敏州的不凍河。今日花燈會好些人在河邊放河燈。
她順著橋邊的臺階走到石岸上,將手中剛買的河燈推入水中。
見何楚云愛答不理的,鄧意潮又噘著嘴委屈問道:“嫂嫂,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成見?”
何楚云在家被何度雨吵,出門還要被鄧意潮鬧,只覺煩躁。
暗道,這無禮的蠻子,說了別叫她嫂嫂,還口口聲聲地叫著。
方才自己又說了幾次,他還是死皮賴臉地不改,她便由著他去了。
這會兒怎么還能問是否對他有成見?
何楚云也沒瞧他,手上輕輕用力,將那盞流著淡黃色光暈的河燈推遠。
河邊更冷,她鼻尖凍得紅紅的。
吐了一口寒氣,她轉回頭看向比自己高了幾個臺階的鄧意潮。
看他那沒皮沒臉的樣子,她嗤笑一聲,拿出了平日里譏諷何度雨的態度。
“是,又如何?”
鄧意潮卻沒想到她如此耿直,一句‘是’,給他噎得一瞬間沒講出話來。
但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提著外袍下擺邁下兩人間隔著的那幾階石階。快步踏至她面前。
“哎呀,嫂嫂,那日在城外,我確實不是故意,都已經道過歉了,嫂嫂怎地還不依不饒。”
吳銘慧也沒想到何楚云這般不給人面子。吳銘慧是大家閨秀,雖說地位不低,但也從未行過這般不給人顏面之事,尤其看到向來溫善的何家姐姐如此坦率,她眼中露出驚訝,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將自己的河燈送走。
估摸著兩人應是早早便相識了,吳銘慧也沒有過多追問。向上登了幾步,走到兩人前頭。婢女方才買了兩盞帶燈謎的花燈,她便興致勃勃地與婢女解迷玩去了。
何楚云等著吳銘慧走了,將目光從鄧意潮身上撤開,順著河流看向剛游出不遠的那盞燈。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眾目癸癸送東西給你未來嫂嫂還出言調笑,這是君子所為?”
鄧意潮‘唉’了一聲,“嫂嫂誤會了,我那哪里是調笑,潮兒一腔真心。我這人見不得彎彎繞繞,犯了錯就老實認錯,不管什么場合。若是那日錯過了,沒準下次見到嫂嫂就要在嫂嫂與大哥的婚宴上,屆時再道歉豈不是晚了。”
何楚云伸手將吳銘慧手中的另一盞燈接過,又向旁邊的一個書生借了一支筆。
才回他:“你倒是偏理一堆。”
鄧意潮見她拿起一張紙條要寫些什么,湊上前,蹲在何楚云身后,伸起脖子要瞧瞧。
何楚云支起筆桿戳上他的腦門,將他推開。
“你講些分寸。”
鄧意潮嘟了下唇,挑挑眉毛,退開,一屁股坐到石階上,還晃蕩著腿。
兩人雖然沒見過幾面,但彼此之間的氣氛卻貌似十分熟稔。
鄧意潮是因為從北洲回來,兒時沒學過什么禮數。
而何楚云也只是習慣了那混賬弟弟的做派,現在應付起這蠻子鄧意潮來還頗有些得心應手。
兩人碰上,如同相識多年。
何楚云一臉認真地在紙上寫了兩行小字,寫好后將紙條塞進河燈上,又將河燈捧在手心,慢慢地放入河面,任其隨波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