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這樣接近死亡。
庫洛洛收緊手臂,讓我靠在他的肩上,他的xiong膛毫無起伏,無論是呼吸還是心跳都像消失了一樣,如果沒有肢體接觸帶來的體溫,我幾乎以為他根本不在這里——他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
那似乎刻入骨髓的冷靜讓我慢慢平靜下來,我在心中不斷自我催眠著“我不存在,我就是一個死人”,緩慢而盡量無聲地深呼吸,漸漸感覺不那么難受了。
理智隨即回籠,我知道以目前的狀況,我不說幫忙,能不拖后腿就是萬幸。進入山里之后庫洛洛一直處于戒備狀態,但那怪物卻能在發動攻擊后才被庫洛洛察覺,想必有什么特殊之處,考慮到這里是兩個世界的交界,我懷疑它十有八九來自于獵人世界。
如果不必顧及我,即便面對再強大的敵人,庫洛洛無論是迎擊還是撤離想必都能游刃有余。可惜“如果”一詞毫無意義,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庫洛洛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他能讓我們順利脫身。
庫洛洛一直沒有動作,像是蟄伏于黑暗中等待時機。
于是我也一動都不敢動。
直到我覺得整個身體都快失去知覺時,庫洛洛松開了手,轉而以手指在我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這是讓我不要發出聲音的意思,我抓住他的手按在頭上,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讓他也能明白我的意思。庫洛洛果然意會,還順勢拍了拍我的頭,好似贊許。
揮之不去的恐懼和緊張因為這一個動作煙消云散。
隨即,庫洛洛從我身后抽回手臂,一直包圍著我的溫度也消失了,他似乎直起身做了些什么,土坑外傳來細小的動靜。
那動靜轉瞬變大,難以形容,我猜也許是那只耳朵很靈敏的怪物。
說時遲那時快,庫洛洛突然打開手電筒,并以在戰壕里拋炸藥包的姿態閃電般將它投擲出去。
我本能地閉上眼,手電筒那微不足道的亮光在長久的黑暗中近乎耀眼,白光還殘留在視網膜上突突亂跳。
只聽庫洛洛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破壞那只魔獸。”
伴隨著這句意味不明的話,雜亂的腳步聲涌向手電筒飛去的地方,仿佛有許多人在狂奔。
我勉強睜開眼睛爬到低矮的土坑邊,模糊一片的視野里隱約有數個人影飛快地沖進黑暗里。
那都是些什么人?是人嗎?從哪里冒出來的?
手電筒落到了很遠的地方,光亮變得像米粒般微小,一聲熟悉的咆哮帶著仿佛實體化的波紋震蕩開來,那個光點隨即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若隱若現的打斗聲。
這明顯是個聲東擊西的手段,庫洛洛做完這一切后立刻扛起我,往另一個方向筆直地沖了出去。
我在心里默念計數,過了大約半分鐘,身后不遠不近地響起腳掌踩踏地面的聲音,聽起來就像牛群奔過原野,發出隆隆之音。
那怪物竟然這么快就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