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死后會在你們的世界出生,而你們世界死去的人也會在這個世界出生?”我突發奇想。
“……有趣的想法。”庫洛洛露出一點驚訝,轉頭用另一只手捂著嘴思考起來,眼神也變得更加深沉。
男人認真的時候最迷人,這說法誠不欺我。
片刻之后,庫洛洛轉回頭,我連忙垂下目光,聽到他以一貫平穩的語調說道:“雖然地理環境與生物種類差異巨大,但形成社會主體的卻都是人類,人類構建的社會形態也大同小異,若是究其發展歷程,我想兩邊世界也會有不少共通之處,因此絕不會毫無關系。”
他停頓了一下,反手握住我的手,像我觀察他一樣仔細地看。
感覺到他的指尖沿著掌心的紋路輕輕劃過,我抖了一下,說不清的感覺涌上心頭。
好在庫洛洛很快就松開手。
“但是,”他接著說,“‘死后的世界’在你們這里也只是一種虛設吧?或者用‘臆想’更為貼切。人類因為懼怕死亡帶來的終結,因而希望在死后依然能以另一種形式存續,‘靈魂’和‘轉世’之說也由此派生。但實際上,無論哪一種超自然的概念都沒有切實證據能夠證明其存在。”
他一口氣說了太多話,我有些跟不上,只抓住最后一句問道:“但是念……”
“念的本質是一種‘生命能量’,”庫洛洛打斷我,“盡管有無數不可思議的衍生與應用,但它依然只屬于有生命之物。”
“可我記得螞蟻篇最后有許多螞蟻都慢慢恢復人性,找回作為人類時的記憶,這不能說明靈魂確實存在嗎?”
庫洛洛露出了更多驚訝,而后不置可否地笑道:“你曾說過相信萬物有靈、人有其魂,這是你為自己找到的論據嗎?但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不大有說服力,而且即便能夠‘轉世’,轉世之后的人還是原來那個人嗎?”
我一時啞口無言,他也拋出了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而且在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藏在這個話題背后的隱秘思緒。
無論是臆想還是不切實際的期盼都將使人萬劫不復,我連忙收斂心思,避重就輕地回道:“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沒有又是另一回事,客觀實際和主觀愿望并不沖突。你不也是一樣嗎?你說過你相信‘靈魂’是存在的。”
不知是不是成功被我帶跑,庫洛洛側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回想這句話的來歷。想起來之后,他的笑容沒有消失,反而更深了一些:“與其說是‘相信’,不如說是‘希望’。我們以他最喜歡的形式演奏安魂曲,希望他的靈魂能夠因此安息。但祝禱和復仇同時也只是對生者的告慰,讓活人得以獲得平靜,從而繼續走下去。”
他停頓了一會兒,重復道:“是的——希望。如你所言,客觀實際和主觀愿望并不沖突,我不否認死亡即終結,也能以千百種方式反駁靈魂存在論,但我依然希望它存在。”
難以想象能從他口中聽到“希望”一詞,按照常理,它更應該由講述愛與希望的作品的主人公來詠嘆,哪怕是酷拉皮卡都比他更合適。
但這恰與所有存在于庫洛洛身上的矛盾一樣,同時又擁有奇妙的和諧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