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對著面前的霧氣說:“校車失蹤案無從調查,暫且不提,但是安德烈他們四個,應該就是校車失蹤案的兇手,或者與這個案子有脫不開的關系。而這種關系讓四個人三年以來,都對這件事念念不忘,生活和心理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比如小艾伯特。”
黎漸川眼神沉凝,聲音頓了頓,道:“按照他的哥哥艾伯特對他的關心,小艾伯特搬離老房子,自己窩在簡陋臟亂的小出租屋,這點說不通。除非他有什么秘密,不能被艾伯特知道,只有獨居才不會被發現。”
“而這種秘密卻又不怕租客,或者說需要租客的熱鬧,不然小艾伯特不會選擇合租。只是整租,環境會更好。”
“此外,小艾伯特還搜集了很多三年的舊報紙,其中涉及最多的內容,就是校車失蹤案。另外,按照租客們的描述,小艾伯特沉默內向,和租客交流不多,他的私人物品也幾乎不會出現在客廳之類的公共區域。但他又很喜歡在客廳休息小坐。”
“我認為小艾伯特是在恐懼。”
黎漸川的腦海中慢慢還原出那間逼仄臟亂的出租屋,和警方有關租客筆錄的幾句簡單文字。
“他只是個普通貨車司機,出于某種原因,在校車失蹤案中充當了一個反面角色,或者說兇手。他的性格內向膽小,有點自卑,或許還有一絲敏感憂郁。”
“他怕和艾伯特長期處于同一屋檐下,會不經意間說出某些東西,被懷疑。或者說,艾伯特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在小艾伯特死后,愛護弟弟的艾伯特表現得太過冷靜了,他第一的選擇不是憤怒質疑,而是調查,這個反應在一名小學老師身上出現,很奇怪。”
“為了不被艾伯特發現,也可能是為了不連累艾伯特,小艾伯特搬出了老房子,獨自居住。但他又需要有一些熟悉的陌生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以防他在孤寂的環境中心理出現問題,被壓垮。”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小艾伯特可能敏感地察覺到了一些危險,所以他需要幾位可以充當證人的租客。”
黎漸川摸了摸下巴:“當然,除了小艾伯特,其他司機可能也會多少有些反應,根據他們的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反應也會不一樣。其中最正常的,應該就是安德烈。另外,我發現從這個案子出現在我眼前,到現在,這四個貨車司機里,有一個人,卻似乎總是被有意無意地忽視著。”
“四名司機,我第一次身份,是第三個受害者安德烈的父親,勞恩。第二次身份,是第二名受害者的哥哥,艾伯特。第三次身份,是法醫唐,在這個身份中,我見到了第四名受害者山姆,也是斐爾的父親。”
“那第一個受害者呢?”
“他簡直像是隱形了一樣,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在我見過的任何人口中,除了警方案件檔案里。”
黎漸川手指抬了下帽檐,微瞇起眼:“我拿到最后這個檢察官的身份后,去警局調了最高權限的檔案記錄,終于知道,四個貨車司機中的第一名受害者,叫做達克。而我之所以沒有見別人提起過他,一是因為他的死亡時間距離現在已經有挺長時間了,當時現場沒有任何線索和發現,二是因為,在他死亡的兩個月前,他最后一位親人,他的母親,就已經逝世了,他沒有親屬為他申訴,鳴不平。”
“之后,我給梅恩市第一醫院打了三個電話。第一個電話就是詢問心臟科的醫生,達克母親的心臟病史。梅恩市就這一家正規醫院,心臟病不是個小病,達克母親既然長期有心臟病,并最后死于心臟病突發,那么梅恩市第一醫院就應該曾有過就診記錄和開藥記錄。”
“其中一位醫生告訴我,他和達克的母親很熟悉,達克的母親有心臟病很多年了,非常注重保養,盡量使自己不會產生太大的情緒波動。而且達克母親的藥瓶一直掛在身上,保證可以及時吞服,所以達克母親受到刺激,突發心臟病死亡,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
“不過心臟病人死于心臟病,這算不上什么特別值得懷疑的事。”
“但我猜,達克母親受到的刺激,很可能就是知道了達克三年前做的事,或者撞破了什么。”
黎漸川本能覺得達克母親的死亡時間和原因有些奇怪,更重要的是,就在達克母親死后不久,貨車司機四人就在小艾伯特的出租屋小聚了一次,其他租客見到過,但只在筆錄里提了一句。
況且,四個都是受害者的朋友見面喝喝小酒,警方也不會太過懷疑。
可有誰會在相依為靠的母親死后不足一個月,就出門喝酒聚餐?
“我對達克沒有任何線索上的了解,但我認為正常情理下,達克和他母親的關系不會差到很快就能讓達克遺忘悲傷的程度。所以他來到這里聚餐,應該是另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就像我之前所猜測的,他想自首,或者說去告訴警方一些校車失蹤案有關的東西。”
“母親的死很可能被他歸結為自己的錯。而長達三年的鬼祟躲避的日子,應該也并不好過。”
“這四個人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聚集在一起,但他們的心很明顯不是齊的。”
“那天的聚會其他三人沒有表現出什么,但在達克離開后,他們卻恐慌了,害怕了,在安德烈的提議下,剩下三人殺掉了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