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聽著李二太爺的叮囑,對這場所謂的中元法事,得出了一個最為直觀的印象。
如果他不是只做今天這一天的李新棠,還真想去探一探這場法事的究竟。它顯而易見地藏著朋來鎮和蓬萊觀共同的秘密,那所謂的領教訓,也絕不是普通的領教訓。
不過,就算他到第四天時已不再是李新棠,也沒誰規定,他就不能再去中元法事探秘。
“我知道了,二太爺?!崩铦u川心念轉著,口中應下。
李二太爺嘆了口氣,頗感欣慰地拍了拍黎漸川的肩:“行,三小子也是長大了!”
感受著肩上的重量,黎漸川又道:“二太爺,一年前的四五月和兩年的七八月,您印象里,咱們鎮上可有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最好是夠離奇,夠古怪,夠聳人聽聞的。”
面對李二太爺顯出狐疑的目光,他揚眉朝寧準投去一瞥,笑道:“云洲要寫志怪小說,往上海的報紙上發,可肚子里空有墨水,腦子里卻沒一點素材,憋都憋出半個字兒來……不然您以為他為何來了朋來鎮,又對鬼上身、謀殺案之類的有如此大的興趣?”
“拐彎抹角往腦子里攢東西呢!”
李二太爺豁然開朗,心底最后的那點懷疑顧慮也在看到寧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惱羞之色時,終于徹底消失。
他笑著搖了搖頭,把寧準看作自家小輩般,淺淺地訓道:“寫志怪小說賺點閑錢便罷,可做不得正經事業?!?/p>
“就是想賺些閑錢,自己去辦報紙總要些資本才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也不想勞煩家中。”寧準一副受教模樣,含笑回道。
李二太爺贊許地點了點頭,又將話頭拉回:“新棠剛才幫你問得對,一年前四五月和兩年前七八月這兩個時間,確實就是朋來鎮兇案最多,怪事也接連不斷的時候。”
“其中老頭子我還記著的,印象深的,只有三件事?!?/p>
“一個是兩年前的挖腦魔案,和寧家那個寧來福的鬼上身之事,還有一個,就是新棠你去年的鬼上身假死案?!?/p>
挖腦魔案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正是黎漸川和寧準想打探的,只是沒想到如此輕易就從李二太爺口中聽見了。
至于鬼上身,那個已經死在王曼晴手下的寧來福也曾被鬼上身過?
不等旁人再發問,李二太爺便已目露回憶,對黎漸川道:“你的事剛還說過,你自己也清楚,就不消多提了。”
“兩年前的挖腦魔案忌諱太多,不好細說,這朋來鎮也沒有當真清楚這案子原委的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老頭子我也不例外。你們若想知道,去找些舊報紙看,便差不多了?!?/p>
“這件案子,我們李家比旁人多知道的唯一一點內情,就是這案子的兇手其實是抓錯了?!?/p>
“死的那個鬼面瘡混混,并非真兇,真兇應當就是那蓬萊觀的馮天德。”
寧準驚疑:“老先生有證據?”
李二太爺收起針對蓬萊觀的一絲宿怨敵意,沉默片刻,道:“稱不上是證據。若真有,他馮天德早就被老頭子我報案抓起來了,哪還有這般逍遙?但這懷疑我既與你們說了,便也不是空口白牙,無端臆測?!?/p>
“這件事還是新棠他父親告訴我的。”
“兩年前的七月十五,鎮上和蓬萊觀剛定下領戒之事,這第一遭去的人便是新棠他爹。當時還沒有藥丸這東西,全靠他自己入睡,自然不安穩,法事半途被驚醒,悄悄一睜眼,就看見馮天德面前那香案上拜的不是別的,竟是一顆活生生還在跳動的人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