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有很多地方被涂掉了,只能看出一些常規(guī)藥材。制出的藥應(yīng)該就是李二太爺說的蓬萊觀給的藥粉,使用方法里寫了,要把藥粉撒進水源里,這只能讓黎漸川聯(lián)想到李二太爺下午所說的事。
除此之外,這張藥方還有兩個地方值得注意。
一是這張藥方是用中性筆書寫的,痕跡非常明顯,絕不是鋼筆羽毛筆或傳統(tǒng)毛筆之類,如果黎漸川沒記錯,這個時代還根本沒有中性筆這種東西。
二就是藥方的書寫格式不太像中醫(yī)藥方,反倒更像西藥說明書,其中藥效部分有一行未被涂抹,清晰地寫著一行“可短時間內(nèi)撕破細胞防御系統(tǒng),建立可容進出的通道”。
這話看起來有著不倫不類的怪異感。
至于那張照片,不是別的,正是黎漸川在三桅船上從凱瑟琳手里搶到過的那張破損照片。
當時他沒能從三桅船上將照片帶來,照片作為副本內(nèi)的線索,隨著凱瑟琳的死亡重歸副本,本該是很難再次被找到,但現(xiàn)在,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命運般又來到了他的手上。
黎漸川沒感受到什么欣喜,反倒是覺得異常燙手,一種好似被無形之力冥冥操控的感覺油然而生。
但東西已到了他的手里,絕對沒有因懷疑忌憚而丟棄的道理。
將兩樣東西都妥帖地收進了魔盒,又穿梭了幾次避免被追蹤,黎漸川才來到這間茅屋,處理了下身上的傷口和xiong腹部越來越多的燒傷,暫時把心吞回了肚子里,重整旗鼓回朋來鎮(zhèn)。
玩家身份暴露在了馮天德眼前,李新棠這個名頭肯定是不能用了,幸好這一天距離晚餐也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晚餐后,他就會輪去下一個鎮(zhèn)民軀殼了,眼下先用著賣貨郎這個身份還是便利的,除了因面孔太生,剛進鎮(zhèn)子時被小攤販搭話問了問,倒也沒有別的枝節(jié)橫生。
今天短短一日,幾乎所有玩家都披著真真假假的軀殼輪番登場過了,三條時間線也被揭露打通,劇情與線索看似混亂卻已推進許多,對于這些都參與過的任何玩家來說它的信息量都已經(jīng)足夠baozha,需要消化了。
黎漸川自覺這一天不僅是過得足夠驚險跌宕,也收獲頗豐,所以晚餐前這兩個小時,他就不打算再摻和什么了,跳出身份角色,作壁上觀,或許也有意外之喜。
而且,他一個下午加傍晚,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都不在朋來鎮(zhèn)內(nèi),定然遺漏了許多變化,消息已經(jīng)滯后,現(xiàn)在正需要好好打探。
前兩個時間線的玩家,說不準已有對第三條線施加了影響的,或如馮天德這樣,后手起效,恢復(fù)了記憶的。
這場混亂才剛剛開始,該多加小心。
“哎,那縮著只手的貨郎!對,就是叫你呢……長得倒是人高馬大的,耳朵卻不靈光,我問你,你這賣的可有便宜些的胭脂水粉?”
鎮(zhèn)北主街邊,一個胡同口出來一名挽著籃子的婦人,揚手招呼道。
婦人三十上下年紀,柳眉吊梢眼,粗布衣裳,卻做了一些打扮,鬢發(fā)都抹得烏黑發(fā)亮,兩頰還有桃紅痕跡,一看便是出自在尋常老百姓中仍稱得上是過得滋潤的人家。
黎漸川佝僂著腰,憨厚一笑,眼中適時透出幾分精明算計,挑著扁擔快步過去,應(yīng)道:“有的有的,這位少奶奶,您挑挑?”
婦人順著他的手往掀開蓋布的扁擔筐里看去,嘴上嗔笑道:“哎呦,我哪是什么少奶奶?這可胡亂叫不得。胭脂水粉,怎么就這幾樣?呀,這味兒沖得,香得太熏人了,跟鎮(zhèn)上水云香閣里的真沒得比。”
黎漸川咧嘴笑:“咱這跑腿賣貨的,肯定比不上鋪子里的好貨,您喜歡那什么水云香閣的,就去那處買嘛。”
婦人白了黎漸川一眼,笑罵:“你這賣貨郎,心眼子忒多。”
一個口里貶著,實則是想砍價買,一個裝傻充愣,讓人一拳頭打進了棉花里,一陣小買賣的拉扯,最后黎漸川退了一步多送了一小盒香粉,婦人也沒再多計較熏人與否。
兩人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背后胡同里突然傳來腳步聲。
兩名穿得并不怎么端正的警察走了出來,兩人一副送人架勢,中央走著的就是除彭老先生之外的那名回春堂的坐診大夫。
三人正低聲說著話。
一名警察道:“大夫,我們羅處是真沒事兒吧?在宅子里頭不好問,您現(xiàn)在有實話可得說啊,這人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一身血地暈過去?”
那名大夫也是面露愁容,重重道:“羅處長身上是真的沒有任何傷口,那些血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應(yīng)當是羅處長自己的,看他癥狀,是失血過多導(dǎo)致的昏迷。”
另一人道:“真是怪事!照我說,這朋來鎮(zhèn)就是邪乎……王哥,咱什么時候能回縣里?”
被叫作王哥的警察沒應(yīng)他,只道:“別總想些有的沒的,做好羅處吩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