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籥門真乃神人也!真被他料中了,長毛果然放棄了運河這條大路!”
得知陸上太平軍從東光西進殺入直隸腹地的消息后,以鬼子六為首的滿清軍機大臣沒有一個不是失聲驚叫,也沒有一個不欽佩駱秉章的先見之明,竟然半個多月前就已經料定石達開一旦進兵不順,必然會放棄直取天津與太平軍水師會合的既定計劃,改道向西殺入直隸腹地就糧。
老狐貍駱秉章牛叉的地方還不止如此,甚至就連石達開必然會派人與太平軍水師這一點,同樣也被駱秉章早早就料中,結果化裝成百姓趕往大沽口去和太平軍水師聯(lián)系的太平軍細作,也才剛摸到蘆北口,就被嚴陣以待的清軍士卒生擒活捉,截住了石達開寫給楊元清的親筆書信。
替石達開給楊元清送信的太平軍細作叫曾祥,是個安徽的不,直到沒有發(fā)現破綻后,朱錫琨才向曾祥問起石達開一路攻城撥寨的情況。但是無用,恒福早就給曾祥編造了一套幾無破綻的謊言,再加上曾祥的口才確實不錯,把所謂的太平軍連取滄州、青縣過程描繪得有聲有色,合情合理,甚至還編造出了石達開幾度分兵奇襲直隸各地的故事,解釋了民間流言繁多迥異的原因。所以朱錫琨也最終信以為真,相信了石達開已經打到大沽口附近的假情報,還催促楊元清盡快出發(fā)北上,不給大沽口清軍更多的防范準備時間。
終于,上當后的太平軍艦隊還是北上來到了大沽口,還派小船把曾祥送到了岸上,讓曾祥去給石達開送信,約定以槍炮聲為信號,聯(lián)手夾擊清軍嚴密守衛(wèi)的大沽口南北炮臺,并約定以海河北岸的炮臺為主攻陣地,先取北岸炮臺,然后再打南岸。
一天之后,天色微明時,海河北面的清軍炮臺背后,果然響起了密集的槍炮聲音,楊元清聞報大喜,沒有仔細確認岸上情況,馬上就指揮蒸汽船艦隊向大沽口發(fā)起進攻,集中火力猛轟大沽口的北岸炮臺。同時早早就安排好了預備隊,隨時準備登陸作戰(zhàn)。
驚天動地的海陸炮戰(zhàn)再一次在大沽口展開,烈火硝煙的猛烈炮戰(zhàn)中,已然經過多次實戰(zhàn)鍛煉的大沽口清軍以堅固炮臺為掩護,操縱著高價買來的西方火炮與俄國援助的先進火炮不斷轟擊,接連擊傷了多艘太平軍蒸汽炮船,太平軍水師艦隊中噸位次大的天臺號,還被清軍的一發(fā)炮彈直接打進了炮窗,引發(fā)了艙內火災。期間太平軍水師將士雖然也開炮轟擊炮臺不斷,無奈大沽口炮臺過于堅固,激戰(zhàn)多時也僅僅只是打死打傷了不少清軍炮手,打啞了十來門清軍火炮,始終無法重創(chuàng)和搗毀清軍炮臺陣地。
激戰(zhàn)的同時,負責前線戰(zhàn)事的清軍直隸提督樂善還沒忘記演戲,故意安排了一些頭上包著紅布的士兵打著太平軍旗幟從陸路進攻清軍的塘沽營地,對著塘沽清軍的陣地開槍放炮,偽造進攻假象。結果經驗不足的楊元清也果然上當,為緩解炮戰(zhàn)壓力,馬上命令率領水師陸戰(zhàn)隊的太平軍老將范連得率軍搶灘登陸,配合石達開夾擊塘沽的太平軍。
震耳欲聾的隆隆炮聲中,一千五百余名武器精良的太平軍精銳乘坐著民間運沙船改造而成的運兵船,借著對自軍有利的初夏南風直沖塘沽,聲勢十分驚人。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眼看運兵船就要靠近海岸線時,多條運兵船的吃水線處卻突然接連發(fā)生猛烈baozha,幾乎是在轉眼之間就炸穿了多條太平軍運兵船的船舷,海水洶涌入艙,船上的太平軍步兵將士也頓時驚呼不絕,東倒西歪者不計其數。
“那是什么?!”楊元清也發(fā)出了驚呼。
“應該是清妖的水雷?!蓖诘臈钶o清臉色陰沉,解釋道:“聽說清妖和洋人有一種可以飄在水里的火藥桶,只要一拉繩子就會baozha,專門用來打水師戰(zhàn)船的?!?/p>
知道清軍用的是什么武器也晚了,僅僅是靠著水雷陣的突然襲擊,塘沽清軍就不費一兵一卒的炸沉炸傷了十余條太平軍運兵船,造成無數的太平軍精銳士兵落水,海面上也頓時飄滿掙扎求救的太平軍士兵,然而清軍此前大量布置的水雷卻依然baozha不斷,繼續(xù)不斷打擊太平軍的運兵船隊。
在這樣猛烈而又突然的打擊下,太平軍的運兵船隊當然是徹底一片大亂,不是互相碰撞就是四散而逃,幾條僥幸躲過清軍水雷突襲成功靠岸的太平軍運兵船更倒霉,馬上就遭到了塘沽清軍的瘋狂火力打擊,很多忠勇的太平軍將士甚至還沒能下船,就已經悲壯的倒在了清軍的槍口面前。
激烈的炮戰(zhàn)還在持續(xù),盡管清軍士兵的技術水平不高,打移動靶的命中率很低,然而憑借著絕對的火炮數量優(yōu)勢,大沽口炮臺的清軍還是靠運氣蒙中了不少次,重創(chuàng)了去年才從英國海軍退役的太平軍水師廣壽號,還直接打中了廣壽號的蒸汽明輪,當場報廢了廣壽號的蒸汽推動能力。太平軍除天臺號和廣壽號之外的另外五條木殼蒸汽炮船也受創(chuàng)不輕,惟有兩條鐵殼船受創(chuàng)不大,無奈這兩條鐵殼船都是排水量只有四五百噸的的小型炮船,火力過于薄弱,防御力再強也無法對清軍的大沽炮臺形成致命威脅,僅僅只是給大沽口的清軍守軍制造了更多士卒傷亡。
事前沒想到大沽口炮臺的火力會這么兇猛,石達開的主力能夠及時殺到增援,當然已經是楊元清此戰(zhàn)獲勝唯一最后的指望,所以即便運兵船隊被清軍水雷重創(chuàng),楊元清仍然還是沒有下令撤退,仍然還是讓旗艦打出旗號,命令范連得軍堅決搶灘登陸,猛攻清軍的塘沽陣地,接應一度出現在塘沽陣地附近過的石達開軍。
看到已經受創(chuàng)不輕的太平軍運兵船隊依然堅持登上了塘沽海岸,親臨第一線指揮戰(zhàn)事的清軍直隸提督樂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笑容,因為恒福很清楚自己的戰(zhàn)術快要成功了,只要讓太平軍的步兵登陸上岸,楊元清就必須繼續(xù)再打下去了,而戰(zhàn)斗再持續(xù)下去,不用俄國人的遠東艦隊幫忙,僅憑大沽口炮臺的火力,就足以削弱太平軍的艦隊,為清軍的水師吳全美部創(chuàng)造取勝戰(zhàn)機了。
“樂提臺,快看,僧王爺的軍隊來了!”
親兵的驚呼讓樂善全身一震,已經被火藥硝煙熏得滿臉漆黑的樂善趕緊扭頭看去時,也馬上目瞪口呆的看到——僧王爺那面高貴的平黃色郡王大旗,果然已經出現在了塘沽陣地的西面,隨同僧王爺高貴大旗出現的,還有大群耀武揚威的滿蒙騎兵。
再然后,樂善也一屁股坐在了鋪滿火藥殘渣與石屑碎片的大沽口北岸炮臺上,看著炮臺上橫七豎八的清軍將士尸體發(fā)呆。許久后,樂善還流下了兩行眼淚,放聲哭喊道:“僧王爺,你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业倪@些弟兄,今天算是白死了啊!”
被樂善料中,看到僧王爺的騎兵出現后,本就已經被打得心驚膽戰(zhàn)的楊元清認定石達開已敗,不敢再有任何的遲疑,馬上就命令運兵船隊停止登陸,掉頭撤回本隊,同時匆匆召回已經被大沽口清軍打得遍體鱗傷的蒸汽炮船艦隊,與運兵船隊會師一處,不敢再和大沽口清軍再打火炮對射戰(zhàn)。
“啪!”
事還沒完,匆匆從軍糧城跑來搶功勞的僧王爺因為收獲不大,還一見面就重重賞給了樂善一個耳光,咆哮道:“廢物!沒用的狗奴才!為什么打了那么久,都沒能把長毛大隊給騙上岸?也一條長毛火輪船都沒能打沉?!蠢貨!朝廷精心設計的誘敵之計徒勞無功,就是你這個狗東西害的,等著聽參吧!”
破口大罵著,怒火難消的僧王爺還一腳把樂善踹了一個四腳朝天,同為蒙古人的樂善是既沒有僧王爺官高爵顯,又沒有僧王爺的血統(tǒng)高貴,也就不敢還手和反駁——否則鐵定象舒保一樣被整得更慘。所以樂善只能是看著堆砌在炮臺上的清軍將士尸體流淚,哽咽哭泣……
“弟兄們,我廢物,我蠢貨,我害你們白死了,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