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書小說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刻骨銘心（第1頁）

"“怎么樣？”

曾國藩微笑著向劉蓉、郭嵩燾和羅澤南三個心腹幕僚問，盡管曾國藩問得有些沒頭沒腦，但劉蓉和郭嵩燾等人還是心領神會，劉蓉馬上就答道：“不愧為大帥的得意門生，果然是少年老成，城府很深，能做到喜怒雖形于色而收放自如，比許多故作高深之人更難看出他的內(nèi)心真正所想。”

“還很能委屈求全。”羅澤南補充道：“學生看得出來，他對大帥你的守城待援戰(zhàn)術并不是很贊同，還一度建議改變，可大帥你斷然拒絕后，他就不再多說什么，還主動請大帥繼續(xù)指揮武昌的綠營練勇，表明服從大帥方略的誠意。這樣的人要么就是性格軟弱，要么就是擅長隱忍，能夠耐得下心等待。”

曾國藩笑笑，說道：“咸豐二年入仕，短短兩年時間就從一個六品主事飛升到一省巡撫，大小數(shù)十戰(zhàn)鮮嘗敗績，手刃長毛偽北王韋昌輝，奪蘇州破天津，連敗長毛各路偏師精銳。這樣的人，性格也能軟弱？”

“這么說，大帥認定你這位門生是隱忍不發(fā)了？”

羅澤南問，曾國藩笑而不答，撇開這個話題說道：“還好，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光桿巡撫，想保住武昌府城就只能仰仗我們，用不著擔心他耍什么花樣。我們現(xiàn)在需要操心的，是趕快弄出一份湖北地方官的名單，借他的手舉薦補缺，幫著他治理湖北民政，打理地方上的錢糧賦稅。”

劉蓉和郭嵩燾等人都笑了，知道此舉只要順利成功，那么曾國藩就算當不上湖北巡撫，也可以當上湖北的太上巡撫了。然而就在幾個心腹幕僚盤算向曾國藩舉薦什么人出任湖北地方官職時，門外卻突然有親兵來報，說是吳超越派人登上賓陽門，要用弓箭把一道書信射出城外交給太平軍，守賓陽門的李續(xù)賓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派人來向曾國藩請示是是否允許吳超越的人這么做。

覺得有些奇怪，曾國藩便讓親兵把李續(xù)賓派來的信使叫了進來，問道：“吳撫臺的人，有沒有說書信上是什么內(nèi)容？”

“回大帥，說了，說是招降敘舊的書信。”信使如實回答道：“吳撫臺的人還說，這是吳撫臺的習慣，去年他北上勤王在天津時，也是當再怡賢親王的面，用箭把招降書信射進了天津城里招降。吳撫臺的人還說，長毛的偽丞相林鳳翔是吳撫臺的老熟人，從江寧大戰(zhàn)開始前就打過交道，彼此間不知打了多少仗，現(xiàn)在久別重逢，吳撫臺怎么都得和他打個招呼。”

“小人得志！”曾國藩暗罵了一句，又揮了揮手，說道：“讓他們把信射出去吧，本帥同意了。”

曾國藩打仗很少出奇，尤其喜歡立足于守，謀定而后動，斷敵取汲之道迫敵主動出戰(zhàn)，這其中固然有湘軍的近身白刃戰(zhàn)能力稍遜于太平軍的緣故，但另一個原因就是曾國藩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缺少急智不是很擅長隨機應變。這次也一樣，李續(xù)賓派來的信使走了差不多有十來分鐘了，曾國藩才猛然醒悟過來，忙叫道：“快，派人去給李續(xù)賓傳令，叫他不許吳超越的人射箭書！叫吳超越的人直接來見我！”

很可惜，晚了一步，當親兵急匆匆?guī)е鴩拿钌系劫e陽門時，吳超越的幫兇早就用響箭把箭書射出了城外離開了現(xiàn)場，箭書也已經(jīng)被在城外巡哨的太平軍斥候揀走。消息回報到了曾國藩的面前后，曾國藩懊悔跺腳，叫苦道：“糟了！慰亭你這個糊涂蛋，可千萬別寫什么太過刺激長毛的文字，要是把長毛徹底惹急了，說不定就又要來全力攻打武昌府城了。”

…………

吳超越當然沒寫什么刺激太平軍的句子，吳超越僅僅只是寫了一些差點沒把林鳳翔和韋俊氣瘋的內(nèi)容，全文如下：

“林鳳翔，好久不見，缺胳膊斷腿沒有？上次在江寧城的神策門沒能一槍把你打死，你的運不錯啊？

要說起來，咱們還真是有點緣分，我殺的第一個長毛就是你的部下，立的第一個大功也是親手把你打成重傷，后來你打江陰，當時的江蘇巡撫楊大人為了向我求救，楞是把他孫女嫁給我做媳婦，讓我白揀了一個漂亮老婆，追根溯源你都還算我的媒人，幫我升官發(fā)財還幫我娶漂亮媳婦，我真是想不謝你都不行了。

大恩不言謝，廢話也不多說，咱們倆總算是又在戰(zhàn)場上碰面了，聰明的話，趕快宰了秦日綱和韋俊過來投降，我保你不死，還保管給你弄個官當當。機會只給你一次，錯過了你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等我把你生擒活捉綁上法場的時候，再想磕頭求饒就晚了。

順便，替我向韋俊那個長毛道個謝，江寧大戰(zhàn)后我連升兩級當上四品道臺，就是多虧了他哥韋昌輝的腦袋啊。叫他把脖子洗干凈點等死，我還想繼續(xù)升官，沒你們這些長毛的腦袋當墊腳石怎么能行？

有卵蛋戰(zhàn)場上見，沒卵蛋乘早滾蛋，古得拜。你的老朋友吳超越。”

本來就深恨吳超越入骨，再看到吳超越這道故意挑釁的惡毒書信，林鳳翔和韋俊當然是氣得七竅生煙全身發(fā)抖，然后馬上要求秦日綱立即出兵攻城，大吼大叫著請令擔任攻城先鋒去找吳超越算帳報仇。秦日綱卻是大皺眉頭，說道：“林丞相，韋檢點，你們能不能冷靜一點？超越小妖這道書信擺明了就是故意挑釁，激你們?nèi)スゴ蛭洳龍猿牵覀兂霰M不是就正中了超越小妖的下懷？”

“那又怎么樣？”韋俊紅著眼睛怒吼道：“超越小妖就在武昌城里，我們的兵力又占優(yōu)勢，不乘機攻城報仇，難道還要在這里看著超越小妖在城里逍遙自在？”

秦日綱語塞，那邊林鳳翔也滿臉鐵青的說道：“頂天侯，翼王五千歲一再增兵武昌戰(zhàn)場，為的就是拿下武昌讓超越小妖在湖北無法立足，不給他秣兵歷馬威脅天國西線的機會。現(xiàn)在超越小妖已經(jīng)進了武昌府城，我們再不抓緊機會攻城破城，難道還要等清妖的各路援軍抵達，救出這個雙手沾滿天國將士鮮血的超越小妖？！”

“可我們還有圍城打援的選擇。”秦日綱苦口婆心的說道：“如果能夠把清妖各路援軍各個擊破，我們再掉過頭來攻打武昌府城，就可以輕松許多，把握也可以大上許多。”

“那清妖援軍如果不來怎么辦？我們就這么一直和超越小妖干耗下去？”韋俊憤怒質問。

實在拗不過林鳳翔和韋俊，又見狂怒中的林鳳翔和韋俊揚言要自行率軍去攻打武昌府城，秦日綱也沒了多余選擇，只能是咬牙點了點頭，勉強同意了繼續(xù)全力攻城的計劃。

秦日綱的這個決定當然坑苦了吳超越那位可憐的理發(fā)匠老師，面對高喊著踏平武昌城和生擒超越妖口號氣勢洶洶殺來的太平軍主力，理發(fā)匠老師再是一萬個不樂意，也只能是含著眼淚督兵迎戰(zhàn)，繼續(xù)替忤逆學生全力死守武昌府城，又一場驚天動地的慘烈激戰(zhàn)，也在吳超越抵達武昌的第二天展開。

大炮轟鳴，槍聲交織，太平軍的登城飛梯接二連三的不斷靠上武昌城頭，擅長近身白刃戰(zhàn)的太平軍將士吶喊再登梯而上，反復沖擊武昌城頭，另有兩架與城墻齊平的大型云梯車也在太平軍將士的奮力推拉下緩緩逼近武昌城墻，戰(zhàn)事從一開始就直接進入了白熱化。

激戰(zhàn)中，吳超越也領著吳大賽和聶士成等人施施然的登上了戰(zhàn)事最為激烈的賓陽門主戰(zhàn)場，雖然沒穿耀眼官衣引誘敵人集中火力，卻也在槍林彈雨中神色如常，背著手細心觀察湘軍的作戰(zhàn)特點，還有城外太平軍的攻城戰(zhàn)習慣。

湘軍確實擅守，巧妙利用了城樓、角落、炮臺和城墻突出部的有利地形，編織出了一張幾乎沒有死角的火力網(wǎng)，同時湘軍士兵在使用火繩槍時，danyao裝填速度和射擊準度也明顯高過綠營兵許多，連綿不絕的射擊把飛梯上的太平軍將士打得死傷慘重，摔落不斷。此外湘軍的火炮操作技術也相當不賴，雖然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科學訓練，卻也憑著經(jīng)驗把炮彈打得極準，與太平軍的雙峰山炮臺火炮對轟間，每十炮中能有一半以上打中太平軍的炮臺——只是很可惜，是實心炮彈，即便打中也對太平軍的炮臺威脅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