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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第1頁）

"出于對吳軍來襲的重視，聞知吳軍十分古怪的只派了一個營的兵力單獨前來無為城后，范運德除了十分小心的安排了足夠的兵力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外，又親自登上了無為城墻，到第一線來親自查看吳軍的用意和目的。

過了一段時間后，在范運德和無數(shù)太平軍將士的注視下，那一個營的吳軍將士終于出現(xiàn)在道路遠(yuǎn)方，如斥候所報，這個營的吳軍士兵果然趕來了好幾十車的驢馬騾車，車上滿載著被麻布蒙著的貨物，然而從速度和車轍深度來看，這些貨物卻又明顯不是很重。范運德見了心里益發(fā)奇怪，為了謹(jǐn)慎起見，便再次嚴(yán)令城外工事中太平軍將士的不許擅自出戰(zhàn)，耐心等待吳軍的下一步動作。

這個營的吳軍顯然沒有主動發(fā)起進(jìn)攻的打算，才剛來到無為城東門外大約兩里處的位置，這個營的吳軍就停止了前進(jìn)，士兵迅速構(gòu)筑臨時防御陣地，防范太平軍突然出兵來攻，趕車的民夫則先是勒住馬車，然后七手八腳的揭開馬車貨箱的麻布草席，露出了車上的貨物。范運德再趕緊用望遠(yuǎn)鏡細(xì)看車上情況時，也頓時就驚叫出聲，“人頭！”

不錯，吳軍馬車上裝著確實是人頭，堆滿車廂密密麻麻不知多少，而就在范運德和太平軍將士發(fā)出陣陣驚呼的時候，吳軍民夫又把那些被簡陋木框裝著人頭抬下馬車，直接傾倒在路邊的一處空地上，一框接一框的倒在同一個位置，迅速堆起了一個人頭小山，不斷擴(kuò)大的人頭山。

看到這里，熟悉中國古代歷史的朋友們應(yīng)該都知道吳軍民夫是在做什么了，然而因為清朝并沒有這種習(xí)慣的緣故，文化水平很低的范運德和無為的太平軍將士卻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京觀這個名詞，所以在早就習(xí)慣了就地掩埋尸體的情況下，以范運德為首的無為太平軍將士一度還以為吳軍是準(zhǔn)備用什么妖法，心中益發(fā)恐懼。同時范運德和一些拿著望遠(yuǎn)鏡的太平軍中級將領(lǐng)，還很快就看清楚了那些人頭的來歷——沒有結(jié)辮子披頭散發(fā)，很明顯全都是來自戰(zhàn)死的太平軍士兵尸體。

人多力量大，一百多名吳軍民夫很快就把幾十輛馬車上的人頭搬運下車，在路旁堆起了一座一丈多高的龐大人頭山，然后一個吳軍士兵登上山頂，把一面寫著字的白旗插到了人頭山上，接著那一個營的吳軍士兵又突然整齊大叫道：“無為長毛，不殺范運德，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不殺范運德，這就是你們的下場！不殺范運德，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反復(fù)吶喊著同樣的口號，吳軍士兵緩緩?fù)巳ィ饾u消失在了道路遠(yuǎn)方，留下一座簡陋的人頭京觀，以及一面迎風(fēng)飄展的帶字白旗。此前已經(jīng)在運漕大戰(zhàn)中被吳軍打怕了的無為太平軍將士個個心驚肉跳，七嘴八舌只是議論吳軍此舉用意，范運德則趕緊派人上前，取來吳軍留下的那面旗幟給自己查看內(nèi)容，卻見旗上只有簡單七個字——太平府長毛京觀。

“京觀？什么是京觀？”

范運德一度對這個陌生名詞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太平軍上下雖然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無為城里卻頗有幾個讀過史書的秀才舉人，范運德派遣部將四下打聽之后，也很快就明白京觀其實就是炫耀武功，并沒有任何的特殊意義。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范運德心里也更加明白吳軍確實已經(jīng)深恨自己入骨，無為城破之后，戰(zhàn)死的太平軍士兵很可能也要在城外堆成京觀。

“齊天候，妖兵這是在向我們shiwei啊。”很得范運德信任的部將姜耽也看出了吳軍的用意，說道：“妖兵是想動搖打擊我們的軍心，讓我們的士卒明白，無為城被他們攻破之后，我們士卒的腦袋也有可能被他們這么堆在一起，逼我們的士卒趕快投降。”

“想得倒美。”范運德不屑的冷哼道：“一個破京觀就想逼我們投降，妖兵的白日夢倒是做得好，這些年來，老子們砍下的清妖腦袋還少了？能被他們這么嚇住？”

姜耽點頭，又趕緊問道：“齊天候，那這些人頭怎么辦？是派人去就地埋了，還是就留在那里不管他們？”

范運德猶豫了一下，沒什么力氣的說道：“派人去埋了吧，都是我們天國的弟兄，身首分家就已經(jīng)夠慘了，別留在那里讓風(fēng)吹雨淋了。”

姜耽應(yīng)諾，立即安排軍隊攜帶挖掘工具出城，去現(xiàn)場就地掩埋那些李開芳所部太平軍將士的首級，范運德卻并沒有急著回城休息，還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那座龐大的人頭山，悄悄暗嘆，心道：“快了，等妖兵打破了無為城，我的腦袋肯定也得給妖兵砍下來當(dāng)夜壺了。”

范運德很清楚無為太平軍不是吳軍的對手，無為城被吳軍攻破也只是遲早的事，但范運德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避免這一悲劇下場，因為曾經(jīng)風(fēng)光一時的石達(dá)開主力已經(jīng)全軍覆沒，再也無法為無為太平軍遮風(fēng)擋雨，鄰近周邊的幾股太平軍實力比無為太平軍更加孱弱，在吳軍面前更加沒有還手之力，與其指望他們出兵救援無為，倒還不如指望天父顯靈下凡拯救無為太平軍更靠譜一些。

對太平天國忠心不二，范運德是愿意為洪秀全和太平天國犧牲自己的生命，但是人之常情，范運德卻又不愿這么白白送死，所以范運德心里也一直在琢磨這么一個念頭，“有沒有什么辦法？能保住我的腦袋，保住我的將士的腦袋？”

出城和吳軍拼一個你死我活是肯定拼不過，困守孤城也遲早得全軍覆沒，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下，范運德心里自然又考慮到了自己的最后選擇，暗道：“能不能跑？乘著妖兵還沒包圍無為城，帶著我的軍隊撤去其他地方，到別的地方去東山再起？”

自然而然的，生出了這個念頭后，范運德心里很快就突然想到了太平軍叛徒馬玉堂在勸降信上說的一句話——廬江、巢縣和廬州這些安徽腹地的城池，守兵已經(jīng)被石達(dá)開此前基本調(diào)空，不但沒辦法再出兵增援無為，相反還有可能反過來向無為太平軍求援！

“能不能撤去安徽腹地？那些地方的天國軍隊已經(jīng)空了，我?guī)е鵁o為將士撤過去，他們肯定歡迎，我找一個地方容身肯定不難。而且到了那些地方后，我不但能避開妖兵的鋒芒，還有希望東山再起，拉起一支更大的軍隊再來和妖兵干啊？”

“砰！砰！”

也是湊巧，范運德心里生出這個誘人念頭的時候，城外的京觀那個方向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范運德趕緊舉起望遠(yuǎn)鏡細(xì)看，卻見是幾個太平軍士兵正在向著吳軍撤退的方向大步逃竄，另外還有一些太平軍正在吶喊追殺，范運德心里頓時又剛當(dāng)了一下，暗道：“難道是逃兵？軍心已經(jīng)動搖到這個地步了？”

被范運德料中，過了一段時間后，姜耽果然灰頭土臉的跑到范運德面前請罪，說道：“齊天候恕罪，是叛徒馬玉堂的幾個舊部士卒，末將派他們出城去挖坑埋人頭，幾個狗娘養(yǎng)的可能是早有打算，也有可能是看到那么多人頭心里怕了，就突然跑了。不過齊天候放心，末將已經(jīng)派人去追了，一定會把這幾個逃兵的腦袋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