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道告密信真是僧格林沁偽造的還好說,那咱們的僧王爺為了避嫌,肯定會保持沉默置身事外。但大家都知道,這道陷害勝保的告密信不是咱們僧王爺寫的,同樣是人正不怕影子歪,所以咱們的僧王爺當然就不會錯過這么好的上位機會了,馬上就向載垣提醒道:“載王爺,這道書信究竟是誰寫的,當然得一查到底。但是這么重大的事,我們必須立即向皇上奏報,請皇上萬歲下旨定奪,看是另派欽差徹查,還是由什么人負責調查。”
瞟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僧格林沁,勝保忍無可忍,冷笑說道:“僧王爺,你想查這個案子就明說嘛,何必遮遮掩掩?這件事牽涉到我,我是得避嫌,但我勝保行得正站得直,你想借著這個案子整死我,怕是沒那么容易!”
“大膽!”僧格林沁勃然大怒,咆哮道:“勝保,你一個奴才,也敢和本王這么說話?”
“不錯,你確實是郡王,是我的主子!”早就對僧格林沁不滿到了極點的勝保干脆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咆哮道:“但你也別忘了,我是皇上親自下旨任命的欽差大臣,受令節制前線諸軍!現在你是我的部下,你必須聽我指揮!別以為你偽造了這道書信,就可以板倒我整死我,坐上主帥寶座!皇上一天不撤我的差,我就一天有權力節制你!”
“勝保!你……,你……。”僧格林沁終于醒過味來,指著勝保氣得全身顫抖,咆哮道:“勝保,你竟敢污蔑本王,說本王偽造了這道書信陷害你?!”
“僧格林沁,你敢說不是你!”
勝保雙眼通紅,手指頭幾乎就要點上僧格林沁的鼻子,吼道:“從你率軍出征以來,你有那一天那一刻沒在窺視我的帥位?不聽指揮,不受約束,叫你南下和我會師,和我聯手把長毛困在深州,你賴在涿州不動,導致長毛突圍成功。本帥功虧一簣!長毛向東流竄,本帥糧草斷絕。率領全軍將士餓著肚子一路追擊,你還是在涿州按兵不動!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是王爺,覺得我這個舉人出身的主帥沒資格約束你,想看我的笑話,把我取而代之!天津淪陷,你僧格林沁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壓抑已久的怒火噴發間,勝保的動作自然難以控制,手指頭終于還是不可避免的點了在僧格林沁的鼻子上,同樣狂怒中的僧格林沁一把打開勝保,勝保吃疼更是怒火暴發。竟然抬腿一腳踢在了僧格林沁的肚子上,僧格林沁挨了一腳馬上反擊,撲了上來直接和勝保拼命,將帥之間拳腳你來我往,揪辮子砸鼻梁,打得比在戰場上還要激烈三分,也害得載垣和保桓等人在勸阻間也挨了不少拳腳。
最后,還是載垣擺出親王架子,喝令帳中衛士動手。這才好不容易把僧格林沁和勝保拉開,但即便如此,鼻子已經被砸出了血的勝保仍然還是怒吼不休,“僧格林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幾次三番派人進我的營地,秘密調查我的一舉一動。想抓我的把柄把我取而代之!(史實噢。)你少做白日夢,我勝保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管你用什么樣的宵小手段,也休想坐上主帥大位!”
“勝保。你這個狗奴才!”牙齒都被打松了一顆的僧格林沁同樣是咆哮不止,“你污蔑本王偽造假信,欺主犯上,本王要參你!參你!和你不死不休!”
“夠了!都本王閉嘴!”載垣終于也是忍無可忍,抬手給僧格林沁和勝保每人賞了一個耳光,咆哮道:“大敵當前!你們不思破城剿賊,反倒在這里鬧內訌,打窩里架,還有沒有把朝廷放在眼里?都給本王閉嘴,本王馬上就寫折子向皇上奏報這里的事,你們兩個就給本王等著聽參吧!”
又給勝保和僧格林沁每人賞了一腳重的,載垣還真的馬上提筆做書,向咸豐大帝奏報這里發生的事,連同那道偽造的書信一起用快馬送往京城。然后載垣又逼著僧格林沁立即回營,同時決定由自己親自坐鎮中軍大帳,親自監視勝保的一舉一動,預防勝保在狂怒之中做出蠢事。好在載垣的爵位比誰都高,處事也還算公平,所以僧格林沁和勝保倒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彼此之間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從此徹底斷交。
也是等勝保徹底冷靜了下來后,載垣才想起應該讓吳超越也知道這件事,趕緊派人把吳超越也叫到北倉大營,當面告訴吳超越已經有人向太平軍告密的情況。而吳超越聽了后卻毫不驚奇,相反還苦笑著對載垣說道:“多謝王爺,但沒關系,下官已經習慣了,在江寧的時候,下官就被扯了無數次的后腿,這次來天津勤王之前,下官也已經做好了被人扯后腿的心理準備。”
聽肅順說過一些吳超越在江寧的情況,載垣嘆了口氣,說道:“慰亭,你放心,究竟是誰向長毛告的密,本王一定會請皇上和朝廷查一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
“多謝王爺。”吳超越再次道謝,然后離座下拜,當著勝保的面向載垣說道:“但是王爺,下官敢用頸上首級擔保,向長毛告密的人絕不可能是勝大帥!勝大帥實屬無辜!”
勝保驚訝抬頭,在場的幾個旗人將領也驚訝看向吳超越,吳超越則神色平靜,又向載垣說道:“王爺,請你仔細想一想,下官與勝大帥前日無仇,近日無冤,他憑什么要這么坑害下官?就算勝大帥真的看下官不順眼,想收拾下官,行軍作戰間想給下官穿小鞋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又何必會用自己的筆跡向長毛告密?所以下官認定,這件事必然是他人所為,與勝大帥毫無半點關系!”
勝保的嘴唇有些顫抖了,載垣則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慰亭你還能這樣的肚量xiong懷,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本王也相信勝大帥在這件事上是無辜蒙冤。”
“還有。”吳超越又恭敬說道:“王爺,皇上知道這些事后,想來肯定會龍顏震怒,說不定還會生出換帥之心。如果真是那樣,還請王爺務必提醒皇上,臨陣換帥乃兵家大忌,惟有讓勝大帥戴罪立功,繼續擔任主帥之職,方為上策。”
聽到這話,勝保的眼眶里都有淚花在打轉了,載垣則連連點頭,對吳超越的話深以為然,也益發的欣賞吳超越的深明大義,事事處處以野豬皮家族的江山社稷為重。又嘆了一口氣后,載垣還轉向了勝保,說道:“勝大帥,慰亭的話你都聽到了,情況你也知道了,長毛已經知道慰亭立下軍令狀要在三天之內攻下出城,也肯定會堅持死守出城,逼你處死慰亭。事已至此,是不是把軍令狀還給慰亭,讓他另外想辦法攻破長毛出城?”
勝保飛快點頭,又手忙腳亂的從書案上找出了吳超越那道軍令狀,親自捧到吳超越的面前,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慰亭,長毛已經知道我們的軍機,你的這道軍令狀,本帥允許你作廢。”
看著軍令狀盤算了片刻,吳超越道了一句謝,接過軍令狀還真的當眾撕毀。但撕毀了這道軍令狀后,吳超越卻又向帳中衛士討來筆墨紙硯,當做勝保和載垣的面重新寫了一道軍令狀,雙手捧了交到勝保的面前,恭敬說道:“大帥,下官吳超越,請令明日攻打長毛出城!一天之內,下官若是不能拿下長毛出城,乞斬首級!”
“一天?!”載垣、勝保和在場的旗人將領全都驚叫了出來,然后連勝保都驚叫道:“慰亭,你瘋了?長毛明明知道你已經立下軍令狀的事,你還要給自己加擔子,立軍令狀一天拿下出城?”
“大帥,載王爺,你們請放心!”吳超越惡狠狠說道:“長毛如此離間我軍將帥,我們的軍中敗類又向長毛通風報信,妄圖害我性命!我的麾下將士知道后,必然個個義憤填膺,猛不可擋,軍心不但不會受到影響,相反還會把沖天怒氣發泄到長毛身上!所以下官可以保證,明天之內,下官必破長毛出城!”
說罷,吳超越又把軍令狀往勝保面前一送,大聲說道:“大帥,下官吳超越請令出戰!明日之內,不破長毛出城,乞斬首級!”
凝視吳超越的表情半晌,見吳超越的神情嚴肅,意志堅定不可動搖,勝保遲疑了許久,終于還是雙手接過了吳超越的軍令狀,然后又轉向帳中諸人喝道:“托明阿、西凌河、善祿聽令!明日你們率領所部四千精兵,協助吳大人攻打長毛出城!給本帥記住,也告訴你們的麾下將士,本帥明天要親臨前線督戰!有后退一步者,立斬!”
“扎。”三將一起答應,但其中只有托明阿的聲音稍微堅定點,已經被勝保摘去頂戴的西凌河和善祿卻是純粹敷衍,還一想到太平軍那座堅固出城就有點心頭發憷。
見勝保拿出了這樣的態度,吳超越當然是趕緊向勝保道謝,勝保則拍拍吳超越的肩膀,說道:“慰亭,軍令狀是你一定要我收下的,別讓我為難。明天的大戰,就看你的了。”
“請大帥放心,下官一定不會讓你為難。”吳超越平靜的回答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