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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搶生意（第2頁）

該來看看湘軍殘部這邊的情況了，九江戰(zhàn)局基本穩(wěn)定為隔湖對峙后，先后收到了吳超越和駱秉章的招攬書信時，湘軍眾將也曾先后兩次聚在一起討論過如何應(yīng)對。結(jié)果很遺憾的是，雖然都很感激吳超越這兩年來對湘軍的支持，還有對湘軍的以德報怨，湘軍眾文武還是對集體投奔吳超越興趣不大。

原因無他，除了拉不下臉來聽從吳超越這個晚輩的使喚外，已經(jīng)習慣了以同鄉(xiāng)、同門和宗族為紐帶建軍，湘軍眾文武已經(jīng)下意識的很難再接受被一個外省人收編統(tǒng)屬，更不愿意失去自主權(quán)，替別人打仗賣命掙功勞。

駱秉章雖然也是廣東人，卻一向重視重要湖南人，給錢給糧更給湖南團練自主權(quán)，只在大方向上發(fā)號司令而從不過問細節(jié)，無論湘軍還是楚勇，一旦出省后就可以自主作戰(zhàn)，所獲功勞戰(zhàn)利品也基本由湘軍楚勇自行分配，駱秉章從不干涉。同時湖南還是湘軍基層士兵的唯一來源，所以無論是在情感上，還是從個人利益出發(fā)，湘軍都更愿意回湖南東山再起，而不愿投效對軍隊管束嚴格的吳超越。

上上下下都是這個心思，即便誰也不好意思出面拒絕吳超越的邀請籠絡(luò)，兩次會議還是沒有討論出任何的結(jié)果，最后還是劉蓉提議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回湖北省城，到了那里看吳撫臺究竟是什么打算，也問問我們麾下士卒的態(tài)度，然后再做決定不遲。”

聽到這話，湘軍眾人都是眼睛一亮，心里很清楚幾場大敗仗打下來，久離家鄉(xiāng)的湘軍士卒早就是人人思親，都想盡快回家休息，肯定不愿繼續(xù)留在湖北當兵。到時候拿士卒不肯依從的借口搪塞吳超越，吳超越也無話可說。當下胡林翼和曾國荃等人馬上就連連點頭，都說道：“還是孟容先生的主意好，先回湖北省城，然后再和我們的士卒一起商議到底是回湖南，還是留在湖北?！?/p>

就這樣，抱著其實想回湖南的心思，吃著吳超越的糧食，花著吳超越的路費，湘軍以返回湖北省城休整的心思上路了。離別時，吳超越在江西的白手套楊文定親自到碼頭送行，也沒勸說胡林翼和曾國荃等人接受孫女婿的招攬，只是對胡林翼等人說道：“各位，我那位孫女婿來信，說你們回去路上經(jīng)過湋源口的時候，務(wù)必要到大冶去上一趟，他已經(jīng)派人在那里做好了準備迎接你們，還有些事想讓你們知道?！?/p>

很是不解吳超越的這個用意，但是虧欠吳超越的人情實在太多，乘船回到湋源口時，湘軍眾頭目還是乖乖讓船隊轉(zhuǎn)入了湋源湖，走水路趕到日益繁華的大冶碼頭?？浚⒃诖笠贝a頭上和吳超越派來的得力幕僚邵彥烺見了面。

讓湘軍眾頭目大惑不解的是，邵彥烺并沒有披紅掛彩的大張旗鼓迎接他們，即便是接待他們的晚宴也十分簡單，除了有酒有肉之外沒有任何可取之處。邵彥烺也看出一干湘軍頭目的疑惑，便微笑說道：“各位大人，實在抱歉，晚飯是有點簡單。不過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們吳撫臺家里雖然絕對算得上富甲天下，但是他的日常飲食其實比這還簡單，長毛猖獗，天下大亂，吳撫臺他有銀子也不敢亂花，只能是用來優(yōu)先供給軍隊?！?/p>

想起以前與吳超越聯(lián)手作戰(zhàn)時，吳超越的確是和普通士卒同飲同食，湘軍眾頭目這才釋然，忙紛紛表示謙虛。然后胡林翼又好奇問道：“邵先生，吳撫臺要我們一定來大冶走上一趟，到底是為了什么？”

“想請你們參觀大冶鐵廠和大冶槍炮局。”邵彥烺如實答道：“撫臺大人他說，他想讓你們看一看湖北新軍的真正強大之本，知道湖北新軍為什么能在戰(zhàn)場上鮮嘗敗績，為什么被長毛畏之如虎?！?/p>

面面相覷的同時，即便有些懷疑吳超越是在故意炫耀，但湘軍眾頭目的興趣還是被邵彥烺給成功勾了起來，所以到了第二天一早，湘軍眾人便在邵彥烺的引領(lǐng)下，滿懷好奇的一起踏入了對他們來說無比神秘也無比古怪的大冶鐵廠。

在大冶鐵廠里，湘軍的大小頭目首先所看到的，是吳超越花費重金采購來的英國煉鐵爐普德林爐，還有大冶鐵廠的自行仿造的兩座新爐。當?shù)弥@三座煉鐵爐每個月的熟鐵產(chǎn)量就超過湖南一年的熟鐵產(chǎn)量時，湘軍眾頭目無一不是張口結(jié)舌，驚叫出聲，邵彥烺則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不算什么，如果我們愿意，隨時都可以再建幾座這樣的煉鐵爐，把產(chǎn)量再翻一番?！?/p>

“邵先生，那你們?yōu)槭裁床欢嘟?？”劉蓉好奇問道?/p>

“等更好的煉鋼爐。”邵彥烺答道：“在英吉利國的肯特郡，有一個叫托利的洋人，發(fā)明了一種新的煉鋼爐，可以把鐵礦石直接冶煉成鋼水。吳撫臺他已經(jīng)委托洋人朋友重金購買這種煉鋼爐，我們自己也正在嘗試開發(fā)中，一旦成功，我們以后槍炮就不會再用熟鐵了，全部改用鋼鐵。”

讓湘軍土包子大開眼界的還有大冶鐵廠的蒸汽鍛壓機，當看到巨大的擊錘在蒸汽的帶動下，大塊大塊的沖擊熾熱鐵胚，即便不用邵彥烺解釋，湘軍眾頭目也知道其中的奧秘所在，更知道了吳軍的火炮火槍為什么數(shù)量如此眾多——產(chǎn)量懸殊實在太大了。

在大冶槍炮局里，湘軍土包子第一次看到了金屬加工車床，親眼看到了一塊熟鐵變成鐵條又變成槍管的所有環(huán)節(jié)，還看到了如何在槍管里鏤刻膛線，以及如何生產(chǎn)他們饞涎欲滴的高射速擊針槍、米尼槍和柯爾特式左輪槍——雖然產(chǎn)量都不算高，卻也足以讓湘軍土包子眼睛發(fā)紅。

為了保密，邵彥烺當然沒領(lǐng)著湘軍土包子參觀苦味酸生產(chǎn)線和吳軍最機密的武器開發(fā)實驗室，只是遙指告訴湘軍土包子那些建筑里是什么。末了，到了晚上時，邵彥烺又請來以容閎為代表的一大幫廣東籍技術(shù)員，領(lǐng)著他們和湘軍土包子共進晚飯。席間，邵彥烺又主動提出了鄉(xiāng)黨這個問題，指著那幫操著粵語說話的技術(shù)員沖湘軍眾人笑道：“各位大人，不知道你們發(fā)現(xiàn)這個細節(jié)沒有？大冶鐵廠這里的技師，幾乎全是我們吳撫臺的廣東老鄉(xiāng)，你們知不知道，吳撫臺為什么不讓他們這些同鄉(xiāng)放馬帶兵？馳騁沙場？”

湘軍土包子全都搖頭，也幾乎都好奇問起原因，邵彥烺則要求湘軍土包子自己去問那些廣東技術(shù)員。結(jié)果在胡林翼等人的好奇詢問下，一個廣東技術(shù)員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答道：“帶兵打仗，升官受賞，我們當然不是沒想過，可吳撫臺不答應(yīng)，他說我們不懂軍事，到了戰(zhàn)場上也發(fā)揮不了多少作用。在大冶鐵廠里好好搞工業(yè)，發(fā)揮我們的西學(xué)所長，才能對湖北對中國起到更大作用。”

能在清末民初混到無湘不成軍的美名，湘軍眾人當然都智商不低，也都隱隱猜到了邵彥烺故意提起這個話題的真正原因。而知道吳超越目的的容閎也站了出來，沖湘軍眾人笑道：“我也懂一點西洋軍事，但和我一個縣出生的吳撫臺照樣不答應(yīng)讓我?guī)П蛘?，說我一個人到了戰(zhàn)場上改變不了什么，要我?guī)椭⑽鋫鋵W(xué)堂，把西洋的先進戰(zhàn)術(shù)和先進武器傳授給學(xué)生，為中國培養(yǎng)更多懂得現(xiàn)代軍事的軍隊將領(lǐng)，大家聯(lián)起手來改變中國軍隊不如洋人軍隊的情況?！?/p>

“還好，在中國建立武備學(xué)堂也是我從花旗國回來的目的之一，漢口武備學(xué)堂已經(jīng)建立了，教材是我和洋人一起寫的，我還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那里上一下課，吳撫臺也是那里的義務(wù)老師，他只要一有空，就會親自去武備學(xué)堂給那里的預(yù)備軍官上課。你們?nèi)绻信d趣，到了漢口以后，也可以去那里參觀參觀。”

默默無語的結(jié)束晚宴，在邵彥烺的陪同下，湘軍船隊再次揚帆出發(fā)，北上返回湖北省城，而當?shù)搅藵h口時，親眼看到了吳軍水師的蒸汽炮船在江面上馳騁如風的畫面。在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郭嵩燾第一個開口，向胡林翼和曾國荃等人說道：“我不回湖南了，我要留在湖北?！?/p>

“筠仙，你下定決心了？”同樣在路上沉默寡言的胡林翼問道。

“決定了?！惫誀c鄭重點頭，說道：“回湖南，我們是可以東山再起，再建湘軍，但現(xiàn)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吳撫臺這里無論槍炮、錢糧和軍隊，都已經(jīng)甩開了我們鼎盛時期的八條街都不止，我們就算回到了湖南重建湘軍，也永遠再沒機會追上吳撫臺的湖北新軍，只會被他們越甩越遠，永無出頭之日！”

“還有。”郭嵩燾神色嚴肅的說道：“吳撫臺唯才是舉，用人有方，不搞什么任人唯親，他的得力將領(lǐng)，幾乎全都不是他的廣東老鄉(xiāng)，我覺得吳撫臺這樣的做法，比曾部堂的方法更對。xiong懷氣度，也更寬廣?！?/p>

沒有人指責郭嵩燾對曾國藩的不敬，相反的，湘軍眾頭目還神色各異，重新開始盤算是否應(yīng)該接受吳超越的招攬。(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