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曦是被一陣刺鼻的藥味嗆醒的。
喉間像塞了團燒紅的炭,她睫毛顫了三顫,終于撐開眼。
入目是漏風的房梁,月光從破洞斜斜切進來,在草席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有什么溫涼的東西抵著她的手背——她猛地驚覺,那是一只少年的手,正覆在她腕間診脈。
“別動。”
清冽的聲音響起。
她立刻掙扎著要起身,卻被按住肩膀。
少年的掌心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薄繭,力道不大,卻像鐵箍般穩當。
她抬頭,撞進一雙深潭似的眼睛里——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眉骨生得冷硬,此刻卻抿著唇,眼底翻涌著她讀不懂的情緒。
“你是誰?”她嗓音沙啞,指尖悄悄掐住草席,狐族特有的妖氣在經脈里游走,卻發現渾身綿軟得像團棉花。
少年松開手,退后半步:“蘇辰,蘇家守祠堂的。”
他轉身從案幾上端起陶碗,藥湯的熱氣裹著苦澀飄過來,“這是療傷藥,喝了。”
白若曦盯著那碗深褐色的藥汁,耳尖的絨毛微微顫動。
她能感知到少年身上沒有惡意——作為狐族公主,她對氣息的敏感堪比獵犬。
可當她的目光掃過他腰間掛著的一階妖獸契約牌時,還是愣了愣:“你是靈徒?”
“靈徒又如何?”蘇辰將藥碗遞到她手邊,指節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總比被玄水龍族的鱗甲軍追得滿山跑的強。”
白若曦的耳尖瞬間紅了。
她正要反駁,門簾被掀開,老李頭端著銅燈踉蹌進來。
燈油在碗里晃出細碎的光,映得老人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姑娘醒了?老朽去灶房熱了粥——”
他的話突然卡在喉嚨里,燈芯”滋啦“一聲爆了個花。
白若曦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模樣:狐尾縮在身后,耳尖的絨毛沾著草屑,額間的狐紋淡得幾乎要看不見。
老李頭的目光掃過她的耳尖,聲音發顫:“青丘青丘的狐君血脈?”
白若曦攥緊草席的手微微發抖。
三天前她還在青丘的狐月殿里逗小狐貍,如今卻躲在人類的破祠堂里。
她望著蘇辰腰間那枚褪色的契約牌,又望了望他眼底沉靜的光,終于開口:“玄水龍族太子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