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件事對您來說可能很殘忍。”月梔曦的聲音低了下去,像犯了錯的孩子,“我覺得……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p>
嬴政眉頭微皺,冕旒后的目光里帶著一絲自嘲。這些年他經歷的還少嗎?從質子到帝王,從六國戰亂到一統天下,什么樣的風浪沒見過?若說殘忍,被世人罵作“暴君”的自已,才是他們口中最殘忍的存在吧?!暗f無妨,寡人在你眼中,是那般脆弱的人嗎?”
月梔曦深吸一口氣,心一橫——長痛不如短痛!她抬起頭,眼神里帶著決絕:“是的陛下,攻破秦關的是項羽,他是項燕的孫子?!?/p>
“是項燕的后輩啊……”嬴政喃喃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的青銅鎮紙,“‘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果然一語成讖?!彼穆曇衾飵е唤z疲憊,“寡人對六國貴族的搜捕,還是不夠徹底。”
“不不不!陛下您搞錯方向了!”月梔曦連忙擺手,月白襦裙的袖子掃過案幾,帶倒了一個空茶杯,“反抗秦朝的起義軍里,只有項羽這支算是六國遺民,其他的……比如陳勝、吳廣、劉邦,都是農民起義軍?!?/p>
嬴政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馬屁拍得不錯?!?/p>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月梔曦急了,臉頰漲得通紅,“是不是拍馬屁,等我說完您就知道了?!彼硕ㄉ瘢^續道:“我給您講項羽破秦關的故事?!?/p>
“公元前208年,秦將章邯鎮壓了陳勝、吳廣的起義,又攻破了邯鄲。反秦的趙王歇和張耳退守巨鹿,被秦將王離率20萬人圍困?!彼贿呎f,一邊用手指在案上畫著戰局,“章邯帶著20萬人屯在巨鹿南邊的棘原,還修了兩邊有土墻的通道,直達王離營中運送糧草。趙將陳余帶著幾萬人屯在巨鹿北邊,兵少不敢救?!?/p>
“楚懷王派了宋義當上將軍,項羽讓次將,帶二十萬人馬去救趙國?!痹聴d曦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鄙夷,“可宋義到了安陽后,竟按兵不動,一停就是46天!”
她學著項羽的語氣,語氣激昂起來:“項羽去找宋義說:‘秦軍包圍了巨鹿,形勢這么緊急,咱們趕快渡河,跟趙軍里外夾擊,一定能打敗秦軍!’”
“結果宋義說:‘咱們還是等秦軍和趙軍決戰以后再說。’”月梔曦模仿著宋義的傲慢,故意拖長了調子,“他還對項羽說:‘上陣打仗,我比不上你;可要說坐在帳篷里出計策,你就比不上我了。’”
“項羽當時就怒了!”月梔曦一拍案幾,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他說:‘現在軍營里都快沒糧食了,上將軍卻按兵不動,不顧國家,不l諒兵士,這哪像個大將的樣子!’”
嬴政聽到這里,點了點頭,眼神里帶著贊許:“項家小子……沒辱沒他祖父的名號。”他頓了頓,語氣凝重,“打仗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中無糧,士兵怎會安心?宋義此舉,只會讓軍心渙散?!?/p>
“可不是嘛!”月梔曦深有通感,“真到了沒糧的時侯,餓瘋了的將士們才不管他是不是上將軍呢!”
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探究:“但秦關終究是被楚人攻破了。寡人想知道,在宋義的壓制下,項家小子是如何讓到的?”
“那這就太簡單了,直接砍了。”月梔曦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著嬴政驚訝的表情,眨了眨眼,“陛下,您知道‘西楚霸王’的‘霸’字是怎么來的嗎?”
沒等嬴政回答,她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第二天,項羽趁著朝會的時侯,拔出劍來就把宋義砍了,直接把頭剁下來示眾——這魄力,夠不夠‘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