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醫院復健科的值班室,燈光是冷調的白。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紙張油墨的混合氣味,是醫院特有的、令人神經緊繃的“潔凈”感。
林晏剛結束一個復雜的肌腱粘連松解術后評估報告,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她隨手拿起放在值班臺上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起,推送的本地社會新聞頭條標題像血一樣刺眼:
【爆!陸沉賽后毆打記者
kg戰隊痛失冠軍
電競巨星隕落之夜疑云重重!】
她指尖微頓,點開了視頻。畫面晃動而嘈雜:巨大的電競舞臺,碎裂的水晶獎杯,混亂的人影。核心鏡頭聚焦在一個染著醒目銀灰色頭發、面容極其俊美卻因憤怒而扭曲的年輕男人身上——他正被保安架著,右手無力地垂著,左手徒勞地向前伸著,眼神兇狠得像一頭受傷的困獸。視頻下方,評論區的污言穢語和粉絲的激烈辯護瘋狂刷屏。
林晏面無表情地看完了十幾秒的沖突片段,然后指尖滑動,點開了另一個關聯熱搜
電競選手受傷真相。幾張模糊但能看清輪廓的照片跳出來,其中一張特寫聚焦在男人滑落袖口后露出的手腕——那道猙獰的、明顯是多次手術留下的疤痕。
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厭倦。手指輕劃,將平板電腦屏幕朝下扣在了冰冷的金屬臺面上,發出輕微的“啪嗒”一聲。
“林醫生,”
護士推門探進頭來,語氣帶著一絲小心翼翼,“3號診室準備好了。院長親自交代的…特殊病例,要求您即刻接診。”
護士的眼神里帶著點好奇和八卦的意味,顯然也知道了來者是誰。
林晏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擺拂過桌面。她拿起桌上的診療記錄板和一支銀色外殼的筆,動作利落。推開值班室門走向診室的路上,她的步伐平穩而快速,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瓷磚地面上,發出規律而略顯冷硬的“嗒、嗒”聲。
推開3診室厚重的隔音門,一股混合著高級消毒水、淡淡古龍水、以及一絲若有若無鐵銹般血腥氣的怪異味道撲面而來。燈光柔和,但林晏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背對著門、坐在診療床邊緣的身影。
他很高,即使坐著也能看出挺拔的骨架。身上那件價值不菲、印著巨大kg隊徽的定制隊服外套,此刻像一塊被丟棄的抹布,皺巴巴地團在冰冷的地板上。
陸沉只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短袖t恤,背部寬闊的肌肉線條因為某種緊繃而顯得格外清晰,肩胛骨的位置甚至能看到微微的起伏,仿佛壓抑著巨大的痛苦或怒火。銀灰色的發梢濕漉漉地貼在脖頸上,還在往下滴著水珠,在地板積成一小灘。
林晏的目光像手術刀一樣掃過他的背影,然后走到診療桌前,將記錄板不輕不重地拍在桌面上。
“脫掉上衣。”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程序,沒有稱呼,沒有客套。
診療床上的身影猛地一頓,隨即緩緩轉過身。
陸沉……
脫掉上衣?這命令式的語氣…媽的,真當自已是流水線上的零件了?
我轉過頭,撞進一雙眼睛。那眼神…該怎么形容?冷,絕對的冷,像西伯利亞凍土最深處的冰層,沒有任何溫度,沒有任何好奇,甚至沒有常見的、看到“陸沉”這個名字時會有的驚訝或探究。
只有一種審視,一種評估,一種…看過期物品般的漠然。
她的視線掃過我,就像在掃描一件需要維修的儀器。白大褂洗得發白,下擺還沾著點可疑的棕色污漬(大概是碘伏?)。馬尾辮扎得一絲不茍,連根碎發都沒有,繃緊的頭皮看著都讓人覺得累。胸前掛著的名牌像塊小墓碑:“林晏
復健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