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空中的“煙點”,解釋道:“煙化音符,四散飄零,代表魂魄已經被打碎,困喺咗一段聲音里面。”
他又指著香爐里的香灰:“灰撒無聲,均勻鋪陳,代表佢連最后嘅執念都冇辦法凝聚,只能通過最原始嘅方式求助。”
“困在聲音里?”我完全無法理解這個概念。
“冇錯。”二叔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呢個就系傳說中嘅‘聲煞’。有道行高深嘅邪術師,可以將人嘅魂魄,連同佢臨死前所有嘅怨念同情感,一齊封印喺一段特定嘅聲音里面。例如,一首歌,一段戲,甚至系一陣風聲。”
“只要呢段聲音響起,就等于佢嘅魂魄喺世間重復一次臨死前嘅痛苦。永遠循環,永世不得超生。”
我聽得渾身發冷,只覺得這種邪術,比直接讓人魂飛魄散還要歹毒一百倍。
就在這時,那炷【問心香】終于燃到了盡頭。空中的“煙點”和香爐里的香灰,都隨之消失。
那個一直沉默著的女學生魂魄,在香燒盡后,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她那雙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了一絲解脫和感激。然后,她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淡,最終化作光點,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一次,她沒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線索,甚至沒有像那個老婦人一樣,指明一個大概的方向。
她就這么走了,只留下一張碎得像拼圖一樣的黑膠唱片,和一個幾乎無解的謎題。
“二叔,咁我哋點算啊?”我看著那張破碎的唱片,感覺一籌莫展,“連個地址都冇,去邊度穩啊?”
二叔沒有說話,他只是拿起一片唱片的碎片,對著燈光,仔細地看著上面刻著的紋路。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說出了一句讓我幾乎絕望的話。
“要解呢個‘聲煞’,只有一個辦法。”
“我哋必須先穩到,當年播放呢張唱片嘅嗰部留聲機。”
香港這么大,古董店、舊貨市場、私人收藏家……多如牛毛。要去茫茫人海中,找一臺幾十年前的、沒有任何特征的留聲機,這跟大海撈針,又有什么區別?
我看著二叔,發現他的臉上,雖然凝重,卻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
他將那幾片破碎的唱片,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布袋里,然后對我說道:“阿安,通知龍叔,呢幾日鋪頭嘅飯,唔使送過嚟啦。”
“點解啊?”
二叔將帆布包甩到肩上,眼中閃爍著一種賭徒上了賭桌般的、瘋狂而執著的光芒。
“因為,從聽朝開始,我哋要開始……掃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