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臉糾正八百遍,他裝聽不見。
直到那天夜里,王婆的孫子高燒抽搐,口吐白沫,郎中搖頭說“撐不過天亮”。
王婆跪在街上磕頭求人,嗓子里哭出血來。
我本不想出頭。
我不想再沾蘇家半點因果,更不想讓任何人記住我的醫術。
可那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像鉤子,勾住了我前世死前最后一刻——也是這般無助地躺在刑場上,沒人救我。
我走出去,切脈,觀舌,斷定是熱毒入心,需用“三清透骨散”急治。
王婆卻一把推開我,啐在地:“你算什么東西?一個被蘇家趕出來的賤庶女,也配開方子?晚晴小姐都說你心術不正,果真不錯!”
我冷笑,當眾翻開母親留下的醫書,指尖點在“反佐”一節:“你之前喂的‘溫補湯’,正是助長熱毒的催命藥。若再灌一口,孩子必死無疑。”
周小桃幫我熬藥,顧肇一聲不吭守在門口,背影繃得筆直,眼神冷得像刀。
藥灌下半個時辰,孩子退燒睜眼,第一聲喊的是“奶奶”。
王婆當場跪下,抖著老淚要磕頭。
我扶住她,只說一句:“醫術不分出身,救人才是本分。”
當晚,我整理醫書,手忽地一頓。
顧肇坐在我身后,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為什么能一眼看出那方子有毒?”
我指尖微顫,沒回頭。
他卻繼續道:“你翻書時,手指停在‘反佐’那頁,像是……練過千遍。”
我心頭一緊。
他還記得什么?
可沒等我開口,他忽然靠近,呼吸擦過我耳際,聲音啞得不像個少年:
“晚棠,你救我那夜,用的針法……是軍中禁傳的‘九轉還陽針’。”
“你到底是誰?”
我猛地回頭,撞進他漆黑如淵的眼里——
那雙眼睛,哪里有半分失憶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