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咱們將軍府看著風光,可開銷也大!你父親常年在外,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口人要養活,人情往來,節禮應酬,哪一樣不要銀子?二嬸我管著這個家,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
“你倒好,剛回府就如此大手大腳,揮霍無度!知道的說是咱們謝家嫡小姐的氣派,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將軍府是那等暴發戶,不知收斂,徒惹人笑話!更怕有心人參上一本,說你父親縱女奢靡,有損大將軍清譽啊!”
謝無憂在一旁適時地撇嘴幫腔:“就是!大姐,你也太不懂事了!那浮光錦是你能隨便穿的嗎?不如省下銀子,多給府里添置些實用的東西,或者”
面對這劈頭蓋臉的指責和道德綁架,謝桑寧不僅沒有半分慌亂或愧疚,反而像是聽到了笑話。
她緩緩坐直了身體。
“呵二嬸,您這是在教我做事?還是在哭窮?”
她微微歪頭:“我花的,是我謝桑寧自己的錢。父親的賞賜和俸祿不都是你們二房拿在手上嗎?這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怎么,花我自己的錢,還需要向二嬸您報備?需要您來教我怎么花才不算揮霍?才算懂事?”
王氏被她問得一窒,臉皮漲紅:“你你這話說的!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你的錢,不就是將軍府的錢?”
“一家人?你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沒笑嗎?你摸摸良心,這些年,你們二房吃著我父親的,住著我父親的,用著我父親的,連您頭上這幾根老金簪子,怕也是公中賬上出的吧?”
“養著你們這一大家子閑人,你們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如今我花點自己的銀子,倒惹得您這位當家人心疼肝疼,跑來指手畫腳了?”
她目光掃過謝無憂身上,語氣里的鄙夷毫不掩飾:“怎么?是看我穿金戴銀,你們眼紅了?覺得委屈了?覺得我該省下銀子,好給你們二房也置辦一身能見人的行頭?省得穿得這般寒酸,不好參加公主的宴會?”
“你!”王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謝桑寧,“你放肆!竟敢如此對長輩說話!目無尊長!”
“尊長?”謝桑寧嗤笑一聲,緩緩站起身。她身量高挑,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氣急敗壞的王氏,那份壓迫感竟讓王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一個靠著長兄施舍才能在將軍府立足的人,也配在我面前談尊長?”
“二嬸,我勸你們一句,什么身份便是什么打扮。不會覺得二公主給了請帖,自己就成了人上人了吧?”
謝無憂尖叫起來:“謝桑寧!”
王氏氣極,謝桑寧回來之前她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你…我要去告訴老夫人!我要”
“去啊!”謝桑寧毫不客氣地打斷她,“說到府里開銷,您倒是提醒我了。順便,也請二嬸把您這些年管家的賬本好好整理整理,一起帶過去給祖母過目!”
“侄女我今日在街上聽了一耳朵閑話,說咱們將軍府如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外面看著光鮮,內里早就被管得一團糟,賬目混亂,鋪子虧空!侄女我初回府,本不想多事,但今日二嬸既然提到了管家不易,那正好!”
她向前一步,氣勢迫人:“既然二嬸覺得管家如此吃力,連侄女花點自己的錢都要心疼,那不如”
謝桑寧的語調忽然放緩,帶著戲謔:“侄女我雖在西寒長大,卻也略通庶務,不然也攢不出讓二嬸眼紅的家業。”
“不如,這將軍府的管家權,就由侄女代勞,替二嬸分擔分擔?也省得二嬸終日操勞,還要落得個管不好家、中飽私囊的罵名,您說是嗎?”
“管家權”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王氏頭頂!
確實,若是謝桑寧找到自己的錯處,去找老太君要管家權,以老太君那把將軍府榮譽利益看得比命還重的性格,不僅管家權要丟,自己也會被趕出將軍府!
王氏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管家權是她在將軍府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二房能在這府邸里維持著體面的唯一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