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上前一步,小心地接過那包裹,在謝桑寧面前一層層打開。
細棉布褪去,露出一方硯臺。
這硯臺形制古樸,色澤深沉如墨,質(zhì)地細膩溫潤如膏脂。
整方硯臺自有一股沉靜內(nèi)斂的貴氣撲面而來。
這硯臺絕非凡品。
“寶丫頭!你!你怎么把這個拿出來了?!”
王惠看清那物,又是驚又是急,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
謝如寶卻毫無所覺,依舊興奮地對著謝桑寧邀功:“桑寧姐姐!這是我爹書房里壓箱底的寶貝!說是前朝的古物,叫什么雪浪硯,可珍貴了!我爹平時碰都不讓別人碰一下,擦灰都是他自己來!我瞧著你喜歡寫字畫畫兒,這個肯定配你!我趁爹去衙門,偷偷給你拿來了!”
她小臉紅撲撲的,一副“快夸我聰明”的表情。
王惠氣得直撫胸口,指著謝如寶,哭笑不得:“你你這丫頭!那是你爹的命根子!你怎么敢偷出來!再說,又怎么能拿偷來的東西送人!這也太過無禮!”
她轉(zhuǎn)向謝桑寧,滿臉歉意和尷尬,“謝大小姐,實在對不住!這丫頭被我寵壞了,無法無天!您千萬別介意!”
“無妨。”
她看向一臉邀功等著表揚、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闖了多大禍的謝如寶,又看了看又氣又急、一臉窘迫的王惠。
半晌,那張絕美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罕見帶著真實溫度的笑意。
這笑意很淡,卻如冰雪初融。
“呵”她輕笑出聲,“謝如寶,你還真是個憨賊。”
她伸手,從如春捧著的細棉布上,輕輕拿起了那方硯臺,指腹輕輕拂過。
“硯臺,我收下了。”
謝桑寧抬眼,看向王惠:“既是這咸菜缸的心意,我若不收,倒顯得矯情。勞夫人回去告訴謝侍郎,他的命根子在我這兒,保管得好好的。他若實在想念,隨時可來我瑞雪樓瞻仰。”
她語氣里帶著點戲謔,但眼神卻是認真的。
王惠愣住了,沒想到謝桑寧會如此干脆地收下,還說出這番話來。
看著女兒那副“看吧我就知道桑寧姐姐喜歡”的得意小表情,一時間真是百感交集。
這蠢女兒倒是一點也沒聽出言外之意。
這是日后便會護住自家蠢女兒的承諾!
“這這如何使得”王惠還想推辭。
“使得。”
這謝大小姐的惡名響徹金陵,可此刻,王惠卻真切地感受到,惡名只是外在的,內(nèi)在的,怕是一顆柔軟的心。
女兒這歪打正著的憨賊行為,倒像是無意間撬開了謝桑寧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