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最終在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下。
院門樸素,匾額上書“書院”二字,字跡剛勁有力。
守門的老仆顯然是得了吩咐,見這輛沉香木馬車,眼中閃過一絲敬畏,連忙躬身開門。
謝桑寧搭著如春的手下了車,一落地,目光便掃過院內。
青石板地面掃得還算干凈,幾株寒梅在墻角開得孤傲,除此之外,樸素得近乎寒酸。
院內立馬出來了不少人,為首的老者,正是那位隱姓埋名的前朝總考官周致遠,人稱周夫子。
他須發皆白,面容清瘦。
見到謝桑寧,他躬身行禮:“老朽周致遠遠,恭迎大小姐。”
謝桑寧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略一點頭,算是回應。
一行人一同前往書齋。
書齋內,幾十名學子正襟危坐,或埋頭疾書,或低聲誦讀,氣氛肅穆。
當謝桑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瞬間打破了這份肅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知道,大小姐每次出現都能罵哭幾個大男人。
但沒人會恨她,因為有她,他們才會從地里站出來,才能坐在這學堂,心無旁騖的學習!
便是毒舌一點又如何,這里沒有好賴不分的人。
謝桑寧蓮步輕移,環視一周。
她挑剔的目光掃過學子們身上洗得發白的布衣,掃過書案上磨損的硯臺和禿了毛的筆,最終落在那一張張因苦讀而略顯蒼白的臉上。
“呵,瞧瞧你們這副樣子,一個個面黃肌瘦,眼神呆滯,知道的你們是來考功名光宗耀祖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佃戶聚在這里等東家發糠咽菜呢!”
果然,來了,拿來。”
那少年名叫陳硯,是這批學子中公認的佼佼者。
他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將自己剛寫好的策論呈上。
謝桑寧接過,只掃了幾眼,黛眉便高高挑起。
她沒說話,只是伸出兩根手指,拈著那頁薄薄的紙,在眾目睽睽之下,手腕輕輕一抖。
那頁文章便如同無用的廢紙,飄飄悠悠地落在地上,掉在陳硯腳邊。
滿室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知道,陳硯要被批了。
“立意看似高遠,實則空洞無物,盡是些拾人牙慧的陳詞濫調!引經據典倒是不少,可惜用錯了地方,牛頭不對馬嘴!周夫子,這就是你教出來的頭名?十年銀子,就堆出這么個玩意兒?”
她每說一句,陳硯的臉色就白一分,周圍的學子更是大氣不敢出。
其實,他的策論是非常優秀的。
但是,目前謝桑寧只需要他們應試,只需要他們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