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為何……不留宿?”寶珠終是按捺不住,悄聲問道。
夜風拂過御花園,帶著微涼,徹底吹散了邢煙腦中殘留的迷離熱意,只余一片冰冷的清明。
“得而未得,方教人念念不忘。”她語聲篤定。
一夜纏綿,她本可沉溺其中。
身為帝王,穆玄澈給了她足夠的溫存。
然而她再清楚不過,一旦沉淪,這點費盡心思才在他心頭刻下的“與眾不同”,便會頃刻消散,泯然眾人。
“小主……奴婢愚鈍,實在不懂。”寶珠茫然搖頭。
邢煙抿唇,行至御花園岔路,能望見養心殿燈火處,驀然駐足回眸。
夜色如幕,那一片輝煌燭火,灼灼如星。
仿佛穿透這沉沉黑暗,她已看見殿內那雙深邃凝望的眼。
“寶珠,”她收回目光,聲音平靜無波,“從明日起,我們……‘早睡晚起’。”
養心殿。
邢煙決然離去后,偌大的東暖閣,不知為何驟然變得空曠得令人窒息。
睡意全消,穆玄澈煩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仿佛只有這焦灼的步履,才能驅散心頭那團無名躁郁。
這感覺陌生又奇異,他堂堂帝王,竟為一個女子如此抓心撓肝。
他猛地推開窗欞,目光投向濃稠的夜色深處。
那離去的倩影早已不見蹤跡,他卻固執地凝望著,仿佛要將那片黑暗洞穿。
……
邢煙歸來的動靜雖輕,卻未能逃過有心人的耳目。
翠香躲在門縫后窺見了全程。
翌日清晨,她便迫不及待地稟報云嬪。
“娘娘,昨兒后半夜胡貴人竟自個兒回來了!皇上連鳳鸞春恩車都沒賜呢,奴婢瞧得真真兒的,她和寶珠是徒步走回來的!”
語氣里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云嬪聞言,眉梢眼角悄然浮起一絲得色。
若真得了圣寵,此刻內務府的賞賜早該流水般送來了。
偏殿那頭,至今仍是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