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
但脖子上的痛楚是真實的,她勉強抬起酸軟的手,摸了摸頸側,那里曾被阿尼加德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但此時已經敷上了草藥。
雪瓔看著眼前的屋頂,又摸摸身下略硬的床板,恍惚間明白過來,自己好像被人救了。
是誰?
眼前的屋子裝扮十分簡陋,但用具很齊全,是有人長期生活的樣子,石頭砌成的小屋在向陽一面開了一扇大大的窗戶,明麗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空氣中的浮沉都清晰可見。
這是哪?
雪瓔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
先說話的是一個男聲,聽起來是個少年,此時語氣帶著些不滿:“你多管閑事把人帶回來就算了,現在還要專門給她煎藥煮粥?你知不知道我們根本就沒有多的糧食了?”
隨即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她在發燒,而且信息素也很活躍,當然要煎藥喝,至于糧食,昨天不是都下雨了嗎,不要擔心這個啦……”
少年氣急敗壞:“你以為昨天下了雨今天小麥就能從地里長出來?”
少女:“那你難道真就能看著她暈倒在地里見死不救?”
少年:“那急救一下就好了,也不至于把人帶回來吧?那女的一看身份就不簡單,大半夜暈倒在野外,你就不怕招來其他什么東西?”
少女:“好了加利,別說啦,你明明也不忍心的,來把這個端著,跟我一起送藥去。”
叫加利的少年哼了一聲:“我才不要,你自己帶回來的人,自己照顧!”
話是這么說,但少年的聲音明顯在接近這間屋子,尾音落下時人已經到了門口,一推門,正對上雪瓔的視線。
加利一怔,飛快移開目光,向屋子里邁的腳又收了回去,有些別扭地回頭對身后的人道:“她醒了?!?/p>
“啊。”少女驚喜地叫了一聲,越過加利快步走進屋子里,見雪瓔真的睜開了眼睛,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你醒啦!我還以為你會多睡一會呢。”
雪瓔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愣愣地看著她,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疼,都快發不出聲音。
少女很貼心地從加利端著的托盤上取來一碗藥湯:“茶水是冷的,你喝了不好,來喝這個?!?/p>
雪瓔嘴唇略動了動,艱難地吐出一句謝謝,手臂撐著身子半坐起來。
她一動,就感到全身肌肉都泛起一陣酸軟,高強度奔跑再加上淋雨的后遺癥在此時顯現,弄得她差點又倒回床上去。
“你別緊張也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鄙倥姞畎阉幫敕呕赝斜P里,一邊動作麻利地在她身后墊了一個枕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我們是今天清晨雨停的時候,在野外遇到你的,當時你暈倒了,受了傷,身邊又沒有其他人,我和加利就把你帶回來了?!?/p>
“我叫尤朵,這是我弟弟加利?!鄙倥喍痰刈晕医榻B一句,又把藥碗遞給雪瓔,“我用草藥熬的,你受了傷,淋了雨,還有點發燒,喝了這個好得快些?!?/p>
雪瓔接過藥碗,看著黑糊糊的湯藥,停頓了一下。
尤朵的相貌并不出彩,但笑起來明媚又干凈,雪瓔本能對她有種天然的親近感,甚至在經歷了一場逃亡后,乍然看到她還有點驚喜得想哭的沖動。
如果是前幾天的她,肯定歡歡喜喜地就把藥喝下去了。
但她上一個心生親近的是阿瑞西婭,毫無保留地信任的也是阿瑞西婭,而鼠族回應她的,是一場徹底的背叛。
雪瓔覺得自己大概是留下了點心理陰影,或者說好聽點,她的警惕心終于在經歷了這沉痛的教訓后被培養起來,此時她看著那一碗藥湯,動作不免有些遲疑。
這點猶豫落到加利眼中,少年毫不客氣地嗤笑一下,他不和雪瓔說話,而是對尤朵道:“看你多管閑事,人家根本就不領你的情?!?/p>
“你那嘴別太過分……”尤朵斥了加利一句,對雪瓔道,“你別害怕,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鹿族人,不會害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