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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雨夜暫棲（第1頁）

南知意剛把濕裙擺換下來晾在陽臺，檐角的風鈴就突然亂響起來。她走到窗邊一看，剛才還只是聚著烏云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被墨色浸染，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噼啪聲轉眼連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南小姐，不好啦！”老板娘的聲音在樓下急喊，帶著電流的雜音，“電路燒了，電工說雨停了才能來修，你今晚……”

“我知道了。”南知意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聽筒里傳來老板娘一連串的道歉，她反倒安慰了兩句，“沒事，我出去找地方住就行。”

掛了電話，她望著窗外傾盆的雨勢犯愁。行李箱里的換洗衣物不多，那把陸景深送的黑傘靠在墻角，傘柄內側的“陸”字被窗外的閃電照亮，像個無聲的提示。

“先去便利店避避雨吧。”她對著鏡子理了理半濕的頭發，把孤兒院相冊塞進背包——這是她唯一的念想。抓起傘沖進雨里時，星芒項鏈在領口晃了晃，冰涼的觸感貼著發熱的皮膚。

便利店的暖光燈在雨幕里像塊方糖。南知意收起傘抖著水珠，剛走到貨架旁，就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冷杉香。她猛地回頭，正撞見陸景深拿著兩盒熱牛奶轉身，淺灰色襯衫的袖口沾著些雨水，顯然也是剛進來。

“陸先生？”她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到貨架，發出輕微的響動。

陸景深的目光在她濕漉漉的發梢停頓半秒，把其中一盒牛奶遞過來：“沒找到住處？”

南知意接過牛奶的手指有些僵，溫熱的紙盒燙得人發慌：“民宿電路壞了，電工來不了。”她頓了頓，補充道，“我再找找別的酒店。”

“這附近的酒店都記了。”他擰開自已那盒牛奶的吸管，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事實，“剛才助理查過，暴雨困住了不少人。”

便利店的電視正播放著本地新聞，主持人指著衛星云圖說這是近十年最大的一場春雨。南知意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雨簾，突然覺得那盒牛奶燙得握不住——她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除了手里這把傘的主人，似乎再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我住的公寓就在后面那條街。”陸景深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牛奶的熱氣，“對門那套是空的，家具電器都齊全，你要是不介意……”

“不用了，太麻煩您了。”南知意幾乎是立刻拒絕，指尖摳著背包帶，“我可以在便利店……”

“雨要下到后半夜。”他打斷她的話，目光落在她背包側面露出的相冊角上，“而且這里凌晨要關門。”

兩人對視的瞬間，窗外正好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他眼底的認真。南知意咬著唇猶豫——皇室禮儀課教過，與陌生異性保持距離是基本準則，可此刻雨勢絲毫沒有減小的意思，背包里的相冊硌著腰，像在催促她讓決定。

“只是暫住。”陸景深似乎看穿了她的顧慮，把牛奶盒捏扁扔進垃圾桶，“明天雨停了你再找住處，就當今天的賠禮。

這個理由讓她無法反駁。南知意低頭看著腳尖的水痕，輕聲說了句“謝謝”，聲音小得快被雨聲吞沒。

走出便利店時，陸景深撐開了自已的傘。黑色的傘面很大，他舉著的手刻意往她這邊偏了偏，傘骨幾乎要碰到她的肩膀。雨珠順著傘沿往下淌，在兩人之間織成道透明的簾子，冷杉香混著雨水的清冽，比在機場和街邊時更清晰。

“您怎么會在這里？”南知意沒話找話，腳尖踢著路上的水洼。

“開會的地方就在附近。”他目視前方，聲音被雨聲濾得柔和些，“剛結束就下雨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一排公寓樓下。陸景深刷開單元門，側身讓她先進：“201是空的，密碼是6個8，我住對門202。”

南知意站在玄關，看著他從鞋柜里拿出雙嶄新的女士拖鞋，尺碼剛剛好。客廳的落地窗正對著片玉蘭樹，雨珠打在花瓣上，像綴著串水晶。

“冰箱里有吃的，隨便用。”陸景深把備用鑰匙放在茶幾上，“有事敲墻就行，我聽力還不錯。”

他轉身要走時，南知意突然想起什么：“您的肩膀……”

陸景深回頭看了眼自已濕透的左肩，不在意地笑了笑——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笑，很淺，卻讓眼底的冰化開了些：“沒事，換件衣服就好。”

門輕輕關上的瞬間，南知意才松了口氣。她走到窗邊，看見陸景深的身影出現在對門，客廳的燈亮起來，映出他脫下濕襯衫的背影。星芒項鏈在領口發燙，她摸著那點棱角，突然覺得養母說的“順著項鏈找”，或許不只是找到親生父母那么簡單。

雨還在下，敲打玻璃的聲音里，隱約能聽見對門傳來的吹風機聲。南知意拿起茶幾上的備用鑰匙，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像觸到了某種正在慢慢融化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