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凌云的皮鞋跟敲在會展中心的大理石地面上,獎杯在掌心沁出薄汗。
他走得很急,西裝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三次——是陳醫生的未接來電,最后一條消息停在需盡快確定進口藥方案。
他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在心里盤算著進口藥的事,腦海中浮現出芳芳病弱的模樣。
轉角處的玻璃幕墻映出他的影子:四十歲的男人眼眶青黑,胡茬沒刮干凈,可嘴角還掛著沒褪盡的笑。
那是剛才頒獎時,芳芳在視頻里沖他比的耶,小臉燒得通紅,眼睛卻亮得像星星。
田老板!
劉記者舉著攝像機從側門追出來,鏡頭上還沾著決賽現場的彩絮:能說說奪冠后的打算嗎?
我們臺想讓個專題,從擺攤奶爸到美食冠軍的逆襲故事。
田凌云腳步頓住。
他想起昨天凌晨三點,在醫院走廊啃冷掉的包子時,這個女記者舉著話筒說您覺得擺攤能治好女兒的病嗎。
現在她的眼睛亮得像發現了金礦,粉底都遮不住熬夜的青眼圈。
芳芳還在等我。他摸出兜里的水果糖,糖紙被l溫焐得發軟,采訪明天中午,我擺攤的時侯?
劉記者的筆尖在采訪本上戳出個洞,又立刻堆起職業微笑:沒問題!
到時侯我帶直播設備,讓全網看看冠軍攤的煙火氣。
田凌云匆匆走出會展中心,夜晚的涼風吹在臉上,他的心卻還揪著芳芳的病情。
一路上,他不斷回想著陳醫生說的進口藥價格,感到壓力如山。
夜風卷著桂花香撲進醫院病房時,田凌云正用小勺喂芳芳吃蜂窩蛋糕。
小姑娘的睫毛上還掛著汗珠,卻硬撐著坐起來,把蛋糕渣粘在爸爸下巴上:爸爸讓的比護士阿姨的甜。
陳醫生站在門口,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盒降壓藥。
他推了推眼鏡:田先生,進口藥的事進口藥首年療程六十萬,繳費時間只有一個月了。
需要多少?田凌云把芳芳的小手包進自已掌心里。
小姑娘的指甲蓋泛著不健康的白,像被水泡過的花瓣。
首年療程六十萬。陳醫生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國產藥效果差三成,但
進口的。田凌云打斷他,低頭替芳芳掖被角時,獎杯在床頭柜上投下小小的影子,我剛拿了冠軍,生意會好起來的。
陳醫生張了張嘴,最終只拍了拍他肩膀。
監護儀的滴答聲里,田凌云聽見自已心跳如擂——上個月剛還完銀行的十萬塊,現在又要六十萬。
可當芳芳抓著他的手腕,用燒得發燙的額頭蹭他手背時,那點恐懼就化成了一團火,從心口燒到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