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初歇,庭院式酒店籠罩在朦朧的霧氣中。湖光與竹影交錯,鋪設考究的青磚間隙露出的點點綠意,于莊重中增添了幾分生動。
桌臺上擺著手工西點和香檳,精致且種類繁多。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敘舊,時不時發出陣陣輕笑。
今天是林昕和蔣越鵬的婚禮。留學時林昕曾與沈韞合租過一段時間,兩人一起熬過申請季、爆肝考過cfa。新郎蔣越鵬是美籍華人,從事智能制造行業,和林昕結實于徒步俱樂部,戀愛三年后順其自然步入婚姻。
這場婚禮辦得低調體面,受邀的朋友也是清一色的“圈內人”。
沈韞畫了淡妝,穿著無袖的原色亞麻連衣裙,黑色長發低低地束在腦后,搭配了成套的南洋珠項鏈與耳飾。這套是丈夫魏琪一顆顆搜羅湊成整套,珍珠顆顆圓潤飽滿,表面光潔近乎無暇。
優越的光反射率令其陽光下呈現出通透的亮白,行走間華美的珠光在耳畔頸間流淌。珍珠如沈韞其人,流露出一種冷淡、富有距離感的美。
“vivian,你今天這身好像參加完婚禮就要上山修仙去。”
開口打趣的是老朋友陳亦然,剛剛辭去某大型基金的副總,準備加入一家半熟創企做cfo。
沈韞沒好氣白他一眼,雙手在xiong前交叉,下巴微微抬起,佯做不滿,“戴這么貴的項鏈就是想給你們這些懂行的人炫耀下,結果你說我像要上山。”
她眼睛極亮,目光流轉間的靈動比珍珠更讓人移不開眼,陳亦然愣了半秒,垂下眼,抬起手掩唇輕咳兩聲,笑著說,“好好好,是我不識貨了。”說完他將椅子拉近了一點,靠向她耳邊壓低聲問,“你還做港那邊的結構嗎?現在查得越來越嚴了。”
沈韞把茶杯端在手里,神色坦然,“老賬戶早收了,而且我做的又不是跨境套利,不算違規。”
兩人聊了幾句,晚宴開始前沈韞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路上正好看到新娘丈夫與幾個朋友站在庭院門前抽煙。
她沖蔣越鵬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抬腳準備離開時一人突然叫住她,“沈小姐?”對方沖她伸出手,“久仰了,聽說您以前在金融城,后來轉戰創投圈了。”
沈韞和他握手,“早幾年確實做短線之類。”
對方捧她,“都說你風格猛,杠桿打得漂亮。”
沈韞也沒否認,笑容淡淡的,“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也開始求穩了。”
對方掏出名片遞給她,“我這邊有個智能物流項目剛要啟動天使輪,沈小姐如果方便的話,之后能否指點下?”
沈韞禮貌接過,掃了眼后放進口袋,也拿了張自己的名片給他,“空的時候可以發個deck給我看看。”雖不拒絕但也絕不承諾任何,更不提添加私人聯系方式的事。畢竟這人和蔣越鵬站在一起說話,即便不是朋友,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沈韞疲于社交,后半場除了和幾個舊相識聊了點有的沒的,就是躲在角落吃吃喝喝。
一場婚禮把老朋友們再次聚到一起,環境菜品都屬上乘,也算賓主盡歡。林昕作為主角一刻不得閑,沒抽出時間和沈韞敘舊,結束前十分不好意思地說改天兩人單獨再聚一次。
沈韞對所謂禮數是否周全看得極淡,能見證林昕一路走來事業婚姻都得償所愿,很是欣慰,交換戒指儀式時她都忍不住跟著落了兩滴淚。
婚禮散場時天已黑透,披著件輕薄的風衣外套,上了林昕安排的車。
回程途中又下起了雨,沈韞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細雨迷蒙,街燈投下的昏黃燈光氤氳在雨霧之中。在愈發朦朧的夜色中,思緒隨著雨線被一點點拉遠。
今日聚會讓她回想起許多早已淡忘的過去,她向來是大步向前、鮮少回頭的人,但舊人舊事似乎并未從生命中完全退場,而是一直靜靜蹲守在某個角落。
過往種種將她塑造成如今模樣,自回國至今,七年光陰如白駒過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