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身強(qiáng)力壯,又有些膽氣的,便編入戰(zhàn)兵隊,由李黑風(fēng)和那三位老兵親自操練,日后便是這石老山安身立命的刀把子。
那些個拖家?guī)Э?,只求一口安穩(wěn)飯吃的,便編入役夫隊,專門負(fù)責(zé)開荒種地,筑壩修路。
賞罰分明,令行禁止。不出半月,整個石老山寨,便已然是脫胎換骨,再沒了半分先前那烏合之眾的模樣,反倒真有幾分兵強(qiáng)馬壯,固若金湯的鐵血氣象。
而許青山,也終于能騰出手來,開始琢磨他那醞釀已久的,真正能讓他在這亂世之中,安身立命的頭等大事——熬制魚油。
李黑風(fēng)領(lǐng)著新招募來的那十來個兵痞,還有幾十號拖家?guī)Э诘牧髅瘢坪剖幨幍鼗亓耸仙健?/p>
寨子里一下子多了這么些人,吃喝拉撒睡,處處都是問題。
好在許青山早有準(zhǔn)備。他讓李黑風(fēng)將那些兵痞和單身的青壯,暫時都安置在山谷口新建的幾排大通鋪木屋里。那些拖家?guī)Э诘牧髅?,則在山腰處一片地勢平緩的地方,自己動手,砍樹搭窩棚,先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人一多,人心就雜。
那些個新來的流民還好,他們本就是走投無路才來的,如今有口飽飯吃,有個安身的地方,已是感恩戴德,干起活來,一個個都舍得下死力氣。
可那十來個從巡檢司遣散下來的兵痞,卻是個麻煩。他們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如今雖然嘴上說著痛改前非,可骨子里頭那股子油滑懶散的勁兒,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過來的。
操練的時候,他們仗著自己懂些粗淺的拳腳,便不怎么把那三位老兵教頭放在眼里,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干活的時候,更是能躲就躲,能歇就歇,還時常成群地聚在一塊兒,對那些個埋頭苦干的流民役夫指指點點,說些不三不四的風(fēng)涼話。
李黑風(fēng)是個粗人,見他們這副德行,氣得是火冒三丈,好幾次都想直接拿鞭子抽人??伤钟浿S青山“丑話說在前頭”的吩咐,曉得這第一刀,必須得立得穩(wěn),立得狠,才能真正鎮(zhèn)住這幫子無法無天的家伙。
這天下午,操練結(jié)束,又到了分飯的時候。
廚房的伙夫,依照許青山定下的新規(guī)矩,將那香噴噴的龍牙米飯和燉得爛熟的野豬肉,分成了三六九等。
像李黑風(fēng)和那幾個小頭目,還有那三位老兵教頭,以及今日在工地上出了大力,受了表彰的役夫,分的都是大塊的肥肉,米飯也管夠。
而那幾個在操練時偷懶耍滑的兵痞,分到的,便只有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野菜粥,和一小塊干硬的麥餅,連點油星子都瞧不見。
一個平日里最愛扎刺,名叫周三的兵痞,端著碗,瞅著里頭那點能照出人影的清湯寡水,再扭頭看看旁邊那些個埋頭苦干的役夫,人家碗里那冒著油光的大塊肥肉,他那火氣“噌”地一下就頂?shù)搅四X門子。
“啪”的一聲,他把手里的破碗往地上一摔,碎得四分五裂。他指著那分飯的伙夫,張嘴就罵:“你娘的!你個不長眼的狗東西!老子們以前在巡檢司吃香的喝辣的,如今到這窮山溝里,憑什么就給老子吃這些個喂豬的玩意兒!”
他這么一鬧,旁邊那幾個同樣心里不舒坦的兵痞,也都跟著嚷嚷起來,一時間,整個吃飯的地界都亂糟糟的。
李黑風(fēng)那張黑臉一下子就沉下來,剛想開口罵人,許青山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旁邊那間茅草屋里,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