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師聽出開平帝的不喜,知道皇上還是很在意這個人的出身。
不過也是,國仇家恨,哪有那么容易化解的,一般處理方式都是斬草除根,哪有讓前朝余孽來主持本朝大工程的先例?
這個周元瑢就算有幾分才能,也不能讓他挑大梁。
“臣明白了,是虞慎考慮不周,臣會找個時機,敲打敲打他。”楊太師說道。
渺渺香煙中,梵音大師轉動念珠,聽著君臣二人的議論。
他腦海中浮現起五天前那個雪天,他從屋檐下走過時,看見周元瑢正站在雪地里,和他那個年輕的同僚拿著一本冊子寫寫畫畫,時不時就一些細節進行爭論。
“什么,改變設計圖?”董方規忽然大聲說,“這可不行!這是已經定好的方案,怎么能隨便改呢!而且管子已經鋪下去了,現在改,根本來不及??!”
“那我們就沒辦法在大年初一前完工。”周元瑢道,“我想明白了,如果人工工時要砍半,還要完工,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改工作量?!?/p>
“為什么一定要完成!之前你不是說不急著完工嗎!”董方規不理解。
“楊文虎做事有問題,但他有句話說的對,那就是,我們必須抓緊皇上來上香的機會,讓他意識到排水管道的功用,比他想象的更強大,如果能在全城都鋪上這樣的排水管道,整個京城都將煥然一新!”周元瑢堅持到。
梵音大師駐足觀望,看到兩個年輕人因為爭執而面紅耳赤的樣子,不由得陷入深思。
這個周常侍,雖然不贊同楊文虎的做事方法,但是也能接受他的正確意見,倒是個明智的人。梵音大師想。
現在,楊文虎已經被自己趕走了,只剩下周常侍和他的年輕同僚在這里孤軍奮戰,如果,能幫他們一把就好了,算是對他們尊重大相國寺的一種報答。
這年頭只是在梵音大師腦海中一閃而過,后來,周元瑢按照時間點把大相國寺的排水管道做完了,煥然一新的凈琉璃街也在百姓中大受好評,梵音大師以為,沒有什么他能幫助周元瑢的地方了。
現在看來,還是有這個余地的啊。
“陛下,我們寺中今日要舉辦一場水陸法會,不知陛下是否有空參加?”梵音大師見開平帝和楊太師已經謀劃完了將作監工程的未來,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水陸法會?”開平帝意外,“朕怎么沒有收到宮中呈報?”
上龍頭香的流程,要經過幾個步驟,多少時間,都是寫在呈報單上,一早送到御桌前的,開平帝沒在上面見到什么水陸法會。
“回稟陛下,這是寺里今年為百姓祈福而準備的法會,只是貧僧私下決定籌辦,所以并沒有向宮里報告?!辫笠舸髱熣f道。
也就是說,皇上不是必須要參加這個法會,所以不在流程中。
“大師慈悲為懷,愿為百姓祈福,實乃萬民之福,”開平帝道,“朕很想參加,只是宮中事務繁忙,尤其是新年伊始……那便旁聽半個時辰,朕再回宮,不知這樣是否可行?”
梵音大師雙手合十,向開平帝行了一禮:“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