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警戒還是沒人敢輕舉妄動。等遙控設備給小貓似的圓眼睛少年扣上控制環,滿站的哨兵這才安心,安排審訊組進去問話。
其實蕭山雪安靜乖巧,比起祁連還要老實幾分。但這么大動干戈,一方面是能撬動河蚌哨兵的向導必非池中之物,另一方面則是歷史因素。
哨兵擁有較常人更發達的五感,也進化出了精神力,在內存儲于精神圖景,向外可以扭結成精神觸絲乃至精神體。這些開掛的能力讓他們一度在戰場上橫行霸道,直到向導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向導人數雖少,卻能通過腦電波調整哨兵的五感,厲害的還可以直接發動精神攻擊,瞬間就能扭轉戰局。
哨兵和向導也可以結合精神觸絲、成組戰斗,可攻可守便能勢如破竹,稱為精神結合。但缺點是容易引發結合熱,一旦兩人滾在一起,這對哨向便從此情緒相通、性命相連,一輩子抹不掉印記。
戰爭結束后,人數多、力量大的哨兵群體建立了秩序,在世界各地建立哨兵站總攬事務。只不過他們對向導的恐懼演變成了控制和壓迫,建立向導塔專門負責登記和培訓向導。除此之外,所有與向導有關的組織都是他們的清理對象,哪怕是脫離管控的散裝未登記向導也要被嚴防死守,生怕他們一言不合謀權篡位。
因此,不管里頭坐著的人再怎么弱小可憐又無助,也要當作變異怪物似的關押。
祁連審了多久,他就審了多久,換了膽小懦弱的早就該哭天喊地。可蕭山雪憔悴而平靜,只是語速越來越慢,把事兒翻來覆去地說了幾十遍,微啞的聲音甚至談得上好聽。
拋開蕭山雪可疑的身份和過于配合的態度,其實他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
他的皮膚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白,眉毛長而纖細,思考的時候嘴唇抿起來眉尾下垂,像是被誰欺負了。他才十九歲,不抵抗也不害怕,任憑你紅臉白臉,兇到了臉上也只是垂著眼睛,不知是城府太深還是天然呆。
司晨手里的審訊記錄一半是他的。
其實他的說法跟祁連基本對得上,除了他聲稱自己沒見過白雁之外,需要注意的就只有一點。
他是地塔的人。
而地塔是片區內最有背景的向導殺手組織,燕寧站天字第一號死對頭。
他很乖,但也正是這種有問必答的乖巧讓司晨頭大——
站長覺得他是要投誠的,于是回家睡覺前囑咐她不要動蕭山雪,等他明天來親自處理。看那老頭子冒著風險也要留人的態度,似乎是想留著人才給自己壯大力量。
燕寧本就缺好向導,一旦蕭山雪成了站長那邊的人,祁連被扔掉自生自滅,司晨一介女流在博弈中勢必占下風。
她困倦地揉著太陽穴。
司晨快四十歲了,這會兒已是妝容容易斑駁的年紀,再不上位她就要老了。
十二點過,監控室的哨兵出來泡方便面,門打開的瞬間里頭傳來了鬼哭狼嚎似的聲音。司晨被吵得一皺眉,這才想起來祁連還在里頭渡劫,看來是被精神過載搞得生不如死。她對抱著泡面碗的哨兵一點頭,徑直走進監控室里邊去。
一張屏幕上祁連正在用頭撞著桌子,似乎是想把自己撞暈過去;而另一側蕭山雪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脖子上的控制環正閃著光。
如今情況,祁連必死無疑;而蕭山雪就算留下了也不會對她這個主審人有什么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