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的腦子里亂極了。
怎么會是064號?
地塔和燕寧之間的矛盾,怎么會波及到渝州?
蕭山雪不知什么時候關了投屏,把祁連的手從頭頂摘下來,要他坐到自己身邊。那雙眼睛里困意褪去,清明里摻著溫和軟。他把空調調低,蜷起手腳滾到人身邊往懷里一窩,蹭出一個舒服的地方便垂著眼瞼發呆。
祁連臉頰恰好能放到他軟乎乎的發頂,空落落掌心里爬進來一只發涼的手,要與他十指相扣。
兩個人依偎著各懷心事。
抱在一起確實會好很多,偏低的室溫讓體溫更加可貴。雨聲噼啪作響,外頭是深山老林也是汪洋大海,他們在孤島汲取安寧,卻什么都躲不過。
祁連蹭著蕭山雪的頭發,終于理出個頭緒來。
難道地塔這步棋是敲山震虎?
燕寧站早就知道地塔和溫莎總站的關系;三個哨兵總站聯合發這種聲明,就相當于地塔背靠大山直接宣戰,要燕寧站知難而退。
……結果燕寧站回應的方式是把蕭山雪藏起來,再殺了064號?
不,順序不對,角色也不對。
064號在這個天氣里頂多死了四五日,而轉調文件早大半個月前就下來了。蕭山雪翻到的是今天的新聞,也就是說——
司晨先雪藏了祁連和蕭山雪,然后064號才被殺害拋尸到渝州。加上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兒,結果是地塔正式向燕寧宣戰。
064號是站長親自處理的,sharen拋尸也只能是站長授意的。至于為什么千里迢迢丟到渝州而不是扔進海里或者干脆挫骨揚灰埋了——
因為司晨是渝州轄區出身,祁連和蕭山雪也在渝州啊。
三站結盟不是一拍大腿就能決定的事情,就憑這些個哨兵總站四處插眼的傳統,恐怕站長早就聽到了風聲,知道即將被針對。
那就殺一個地塔的人,把地塔的注意力吸引到渝州,再“巧合地”發現兩個藏在那兒的重要人物。
拼死拼活打一輪削掉司晨的羽翼,站長漁翁得利一舉兩得,情況好的話還能順藤摸瓜一舉端掉地塔的老巢。
萬一端不掉,他也可以把這么多年跟地塔作對的黑鍋直接甩給斷了左右手的司晨。有了替罪羊,站長帶著打剩下的殘兵余勇直接加入三站聯盟投誠,說不定還能當個走狗分一杯羹。
反正到時候剩下的都是站長黨羽,這么多年沒有好向導的日子也過來了,誰都不會多嘴。
司晨會怎么做?
站長抄家底,她要想留一線生機,就只能丟車保帥,犧牲祁連和蕭山雪這兩個后手。
祁連突然覺得諷刺。
敵人當前,燕寧站竟然還在窩里斗。
他低下頭,蕭山雪沒睡著,指尖摩挲著祁連結實的指關節。那副垂著眉眼的樣子內斂極了,似乎只要靠著祁連,他就能從層層堆疊的人禍里裝出一絲平靜來。
兩個人的心臟都在咚咚跳。
燕寧靠不住,地塔靠不住,站長靠不住,副站長也靠不住。管你在棋局里是裝傻充愣的好人還是機敏銳利的惡棍,擋了路就要被捅一刀,遭了殃就要被推出去堵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