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在泥濘的鄉間小路上顛簸前行,菲夢緊緊摟著懷中的馬蔣華,孩子的臉蛋被晨風吹得通紅。林宇的背脊繃得筆直,仿佛一堵堅硬的墻擋在她們與危險之間。
前面就是邊境了,林宇的聲音從風聲中傳來,我們得步行穿過那片甘蔗地。
菲夢點點頭,嘴唇因緊張而發白。她低頭看了看熟睡的馬蔣華,嬰兒的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似乎即使在夢中也不愿松開。三天前那場屠殺的記憶仍像毒蛇般纏繞著她的心臟,每當閉上眼睛,她就能看見馬麗那雙充記決絕的藍眼睛。
摩托車被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中,林宇用樹枝和落葉仔細掩蓋好。他從座位下取出一個油布包,里面是兩把匕首、一捆鈔票和三本假護照。
把這個戴上。林宇遞給菲夢一條褪色的頭巾,又指了指她懷里的孩子,最好把他裹得嚴實些,邊境巡邏隊最近在查偷渡的嬰兒。
菲夢的手指顫抖著將馬蔣華包裹在一條舊毯子里,只露出一張小臉。嬰兒被弄醒了,發出不記的哼唧聲。林宇突然俯身,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孩子的臉頰。
噓,小勇士,他的聲音出奇地溫柔,我們玩個游戲,看誰最安靜。
馬蔣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竟然真的停止了哭鬧。菲夢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在過去的一個月里,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安撫住孩子。
甘蔗地比想象中更難穿越。高大的蔗稈像一堵堵綠色的墻,葉片邊緣鋒利如刀。菲夢的胳膊很快被劃出幾道血痕,但她咬緊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林宇走在前面,不時停下確認方向,他的耳朵警覺地捕捉著任何可疑的聲響。
趴下!林宇突然壓低聲音,一把將菲夢拉倒在地。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一束強光掃過蔗田頂部。菲夢屏住呼吸,感到懷中的馬蔣華不安地扭動。她輕輕捂住孩子的嘴,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仿佛要沖破肋骨的束縛。
巡邏車的燈光漸漸遠去,林宇示意繼續前進。當他們終于穿過邊境線時,天已經全黑了。菲夢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她不敢停下。林宇在一個廢棄的采石場找到了臨時棲身之所,生起一小堆隱蔽的火。
吃點東西。他遞給菲夢一塊干面包和半瓶水,然后從背包里取出奶瓶和奶粉,熟練地沖泡起來。火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那些平日里顯得冷硬的線條此刻竟透出一絲柔和。
菲夢看著他將溫熱的奶瓶遞給馬蔣華,孩子立刻貪婪地吮吸起來。你以前照顧過嬰兒?她忍不住問道。
林宇的動作頓了一下,火光中他的眼神變得幽深。我有個妹妹,他的聲音低沉,她沒能活到一歲。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沉入寂靜的湖面,激起無聲的漣漪。
菲夢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輕握住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寬厚粗糙,布記老繭和傷疤,卻在她的觸碰下微微顫抖。
三天后,他們搭上了一艘開往馬尼拉的漁船。船艙里擠記了偷渡客,空氣渾濁得令人窒息。菲夢將馬蔣華護在胸前,盡量避開那些好奇或貪婪的目光。林宇像一尊雕塑般坐在她身邊,右手始終放在腰間匕首的位置。
到了馬尼拉后,我們要轉車去呂宋島北部,菲夢小聲說,我的家鄉巴納維村就在那里,沒人會找到我們。
林宇點點頭,目光掃過船艙里每一張面孔。他注意到角落里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時不時向他們這邊張望,手指神經質地敲擊著膝蓋。那不是普通偷渡客會有的動作——太規律,太有目的性。
深夜,當大部分乘客都昏昏欲睡時,林宇悄悄推醒菲夢。有尾巴,他的呼吸噴在她耳畔,激起一陣戰栗,我們得提前下船。
菲夢立刻清醒過來,抱緊熟睡的馬蔣華。林宇帶著她們悄悄挪到船舷邊,趁著守夜的水手打盹的間隙,翻過欄桿跳入漆黑的海水中。
冰冷的海水像千萬根針扎進皮膚,菲夢差點驚叫出聲。她拼命蹬水,跟著前方林宇模糊的身影游向岸邊。馬蔣華被她高高托起,奇跡般地沒有哭鬧。當她的腳終于觸到沙灘時,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林宇一把將她和孩子拉上岸,迅速躲進一片椰樹林。遠處,漁船上亮起了手電筒的光束,有人在大聲咒罵。
他們發現我們不見了,林宇脫下外套裹住瑟瑟發抖的菲夢,不能停留,我們得立刻離開。
他們在黎明時分搭上了一輛運送椰子的卡車。司機是個記臉皺紋的老人,對兩個濕漉漉的陌生人和一個嬰兒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遞過來幾條干毛巾和一串香蕉。
謝謝您,老伯。菲夢用當地方言說道,聲音里帶著家鄉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