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去,方鑒云果然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穿著黑色的檢察官制服,微微側過身看向他時,腦后那根細長的發簪也斜斜地橫插過來,仿佛一根外骨骼,和它的主人一樣細而堅硬。
方鑒云把燃盡的煙丟進垃圾桶:“還是需要給你洗把臉清醒一下的時間?”
聞序抿唇,站起身來。
從今天來警署提審譚崢到現在,這還是他們之間
推開門時,聞序已經在問詢室的一邊坐好了,玻璃墻的另一側,譚崢正坐在一把折疊椅上,翹著二郎腿,看見方鑒云進來,甚至笑了一下,抬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又見面了。”
譚崢說,那模樣和第一次見面他招待客人時毫無不同,仿佛把這兒當家似的輕松自如。方鑒云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搭檔,拉開自己那把椅子,坐下的時候后腰的肌肉忽然一陣痙攣的抽痛,方鑒云搭在大腿上的手頓時攥緊了。
他面上依舊不為所動:“譚上校,三項報告應該已經郵寄給你本人了,對于服用違禁藥物的指控,你還有沒有要說的?”
譚崢聳聳肩,笑起來時眼角堆砌起細褶:“我無話可說,戰區要給我什么處分,我全盤領受。不過,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還希望二位檢察官為我解答。”
方鑒云瞇起眼睛,沒有接茬。昨日的一時失態讓今天的傷病反撲得更加兇猛,他能感覺到后腰的骨頭像是被人抹布一樣兩頭攥著擰緊了那般酸疼,問詢室的椅子又沒有扶手,他只能抓住大腿,替代性地一下下揉捏。
聞序這時忽然開口:“什么事?”
譚崢大爺似的靠在簡陋的折疊椅上:“那位匿名舉報人,是怎么想到向最高檢察院提交指控令的?”
方鑒云下意識揉著腿解痛的手頓住了。
譚崢仍在笑:“聞檢察你看,這人敢舉報我,自然也認定他掌握了些我的把柄,但若是想讓我身敗名裂,向中央戰區告發我,讓我上軍事法庭,不是比由檢察院從外部介入來的更直接嗎?”
聞序冷眼看著他:“有話直說。”
“我怕聞檢察跟不上我的思路,”譚崢笑意加深,“我在想,舉報人選擇求助最高檢察院,要么就是懷疑我譚某人在中央戰區有后臺,生怕告不贏我,要么——”
他忽然傾身向前,“要么就是,舉報人和最高檢察院有關系,近水樓臺,他更有把握,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