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他機靈,趁著沒人注意把它拾起來,這樣自己把所有錢都用來給對方求符的事,也就不會露餡了。
“我的在這呢,你看?!鄙倌昴贸鰮靵淼淖o身符,邊說邊擦了擦上面的灰,“護身符你一定要隨身帶著,這樣姻——我是說,這樣它才能護著你,知道嗎?!?/p>
或許佛祖在上,會體諒自己這份不敬的——就算不原諒也沒關系,至少那個人的護身符,是他堂堂正正、心意虔誠地求來的就好。
“……施主,施主?”
和尚焦急的聲音傳來,聞序慢慢放下手,再抬眼時,碎發遮掩下那雙灰調的瞳孔卻泛起一片猩紅。
“我沒事,”他聲音渾濁,“多謝,麻煩師父了?!?/p>
說完,聞序不顧那和尚呼喚他,身形一晃,轉過身幾乎跌跌撞撞走出門去,踏入瓢潑的雨中。
六年了,這是他唯一一次自以為如此接近失去的真相??衫咸鞝斔坪鯚嶂杂谟夼挥昧酥谎云Z的一段回憶,就足以將他高筑的防線擊垮,讓他潰不成軍。
他想起來了。六年前,十八歲的自己花光了唯一的一丁點零花錢,給那個人求了姻緣符,自己卻為了讓對方不擔心,戴著一個陌生人的姻緣符,就這樣懵懵懂懂地過了六年。
聞序知道,重山寺登記的名錄里,一定會有他的心上人的姓名。
只是他忘了。偏偏他忘了。
雨淋shi了身子,心卻痛如刀割。聞序忽然感覺渾身猶如鉛重,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在院內的一條shi漉漉的石椅上坐下,頹喪地俯下身,手肘撐著腿,把臉埋進掌心。
遙遠的天邊傳來滾滾的雷鳴。雨勢驟然密集,聞序的衣服很快全shi透了,可他全然沒有要避一避的意思,化作一尊雕塑,連周身的空氣仿佛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與滿世界嘩嘩的雨聲格格不入。
“——聞檢察官,是有什么下雨不帶傘的癖好嗎?”
頭頂雨點的敲擊感忽然消失了。聞序起伏的肩膀一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慢慢放下手,眼底仍然血絲遍布。
一把透明的大傘覆蓋了他頭頂上方。方鑒云站在他身前,黑色的風衣外套勾勒出他清瘦卻干脆利落的身材線條。
聞序闔上眼睛。
“怎么總是遇見你啊。”
他說。方鑒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聲音毫無溫度:
“首都人盡皆知,重山寺求的姻緣非常靈。實話告訴你,我今天來也是為了要一個答案,其實你說得對,或許我們之間本就不該強行掛鉤——”
“噗——哈哈、哈哈哈哈……”
方鑒云的說話聲戛然而止。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聞序肩膀抖動,笑聲卻比哭了還要崩潰一般,清秀的眉眼間閃過一抹訝色,張了張嘴,卻被聞序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