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問:
“……譚崢和陳泳人呢,最高檢和委員會對他們打算怎么處置?”
處長倒也不介意他這么沒大沒小,答道:“譚崢是污點證人,
過去是,現在亦然。一切塵埃落定之后等著他的恐怕只有革職這個結果,
不過他也算走運,勉強功過相抵,至少免了牢獄之災。至于武裝部的陳泳……”
處長略微思索,“我與他并不相熟,對他在這案子里有何牽連了解的也并不多。只是想不到他在最后關頭竟然實施bangjia,著實是瘋了。”
夜晚窗外的天很黑,醫院走廊白到失真的燈光下,聞序搖搖頭,目光卻一掃疲態,炯炯放光:“處長,您只知道陸霜寒是陷害保守派領頭人楚其琛的主謀,譚崢是倒打一耙的幫兇,卻不知道他們害過的人遠不止楚家。卿卿他……”
當著老領導兼前輩的面念出那個愛稱的一刻,聞序竟有一絲恍然,仿佛回到六年前,那個當著暗戀的人父親的面生疏地喚出青年乳名的夜晚。
“……他的確如指控所說,犯了錯誤,觸犯了紀律,可他的確有他的苦衷。六年前,同樣是五·三一那天,陳泳在陸霜寒的指使下聯系了黑丨手丨黨把保守派屠戮殆盡,卿卿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死在惡人槍口下……”
他說得簡短,老領導卻聽得愈發嚴肅。終于,中年男人問:
“所以這個冒用別人身份的假‘方鑒云’,真正的身份究竟是誰,他的父母又是何許人也?”
聞序猶豫了一下,道:“他叫瞿——”
“患者瞿清許的家屬在不在?”
手術室的門打開。聞序立刻轉身,幾乎是瞬間就把自己的頂頭上司拋諸腦后:“我是家屬!卿卿怎么樣了,手術成功了沒有?!”
剛剛采血的小護士走出來,看到聞序還這么精神抖擻的,稍微驚訝了一下:“先生你居然還沒去休息?”
“你先說重點啊!”聞序急得恨不得自己進手術室看看才好,“他的傷到底怎么樣了?”
小護士瘦瘦小小一個,被聞序稍微大聲喊了一嗓子,磕巴道:
“哦、哦,患者現在脫離生命危險了,可以直接轉入普通病房觀察。按照楚先生的要求,院里使用了今年從國外引進的最先進的設備,把患者腰部的碎彈片取了出來,雖然骨骼神經的受損不可逆,不過至少可以遏止進一步的惡化……先生?先生!”
聞序早就等不及聽完剩下的話,撒腿就沖向被推出來的推床:
“卿卿!”
滾輪在大理石地面發出隆隆的摩擦,聞序愣頭青似的撲過來,一手把著欄桿,另一只手去摸索瞿清許還埋著針頭的手,看見病床上瞿清許那張蒼白的、黑發凌亂的臉,眼睛騰地紅了。
“能聽見我說話嗎卿卿?”聞序一邊跟著推床走一邊微微彎下腰,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謝天謝地手術成功了,老天沒有讓我失去你第二回,卿卿……”
處長幾乎驚呆了,他從沒見過聞序這般模樣,下意識跟著聞序和推床的方向向病床走去。病床上的人薄薄的眼皮動了動,悶哼著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冷……”
“馬上就不冷了,”聞序立刻道,“房間里有厚被子,我給你拿,啊。”
推床進了房間,聞序馬不停蹄從柜子里翻出病房里備用的厚被,給術后冷得直打擺子的青年鋪上,掖好被角。瞿清許失血過多,膚色呈現出一種透明似的蒼白,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褥和床鋪里,冷汗岑岑,濃黑的發梢柔順地垂落下來,掃在隨呼吸起落的平直鎖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