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痕延伸,沒入煙霞色的衣領,洇開一小片暗色。
李景渝站在幾步之外,深沉的眼底,波瀾暗起,他又立即快而輕地偏頭。
他身旁的三皇子李景治,也輕微地側了側頭。
到底是女兒家,非禮勿視。
“明襄。
”麗嬪的聲音徹底變了調,尖銳得破了音。
“御前失儀,還敢動手傷人,口出狂言,你……你跪下,請罪!”這一聲厲喝,如同驚雷劈在趙明襄頭頂。
她看著指尖沾染的血跡,又對上姐姐那雙冰冷警告的眼睛。
她自幼便跋扈慣了,卻從未見過姐姐這般神情。
撲通一聲跪下去,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塞了棉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麗嬪壓下怒火,再轉向謝明璃時,聲音已換上了十二萬分的疼惜,幾步上前,掏出自己的絲帕就要去捂那傷口。
“明璃,快讓本宮看看,這、、這孽障,竟敢如此放肆。
疼不疼?”絲帕帶著麗嬪身上甜膩的香。
謝明璃微微偏頭,不著痕跡地避開那觸碰,只用手虛虛掩住傷口。
她抬起眼,長長的睫毛上已然掛上了細碎的水光,聲音微顫,強忍的哽咽恰到好處,看向正中的沐王。
“求皇上,娘娘饒恕。
”她吸了吸鼻子,“名諱是父母給的,父母亡魂在天,做女兒的不敢忤逆不孝,可也不敢頂撞趙家姐姐,以后明璃便避著些趙家姐姐可好?”她頓了頓,目光哀切地投向角落里的梅染,“至于趙姐姐口中的賤婢,那是梅染,是我姐姐從小放在身邊的宮女啊。
”先太子妃,貼身宮女,下等雜役,賤婢……這些詞組合在一起,如同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沐國皇室臉上。
尤其當著沐王的面,提及已故太子妃的舊仆竟淪落至此,若傳揚出去,豈非坐實了沐國苛待舊人、涼薄寡恩的名聲?沐王的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聲音帶著怒意。
“先東宮宮女的新差事,當初是如何定的?掌儀院的管事呢?給朕叫來。
”一直沉默旁觀的李景渝,此刻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聲音平穩清朗,恰到好處地插入。
“父皇息怒。
此等宮闈細務,勞動父皇親問掌儀院管事,恐有損天威。
些許微末小事,不如交由兒臣等代勞查問,更為妥當。
”他語速平緩,姿態恭敬,將一場可能鬧大的風波,輕描淡寫地歸為了宮闈細務,微末小事,既全了皇帝顏面,又避免了當眾問責掌儀院的尷尬。
沐王看了他一眼,緊繃的神色果然緩了一瞬,順著這個臺階頷首。
“也罷。
景渝,此事交由你過問,該問責的,不可輕縱。
”他隨即轉向謝明璃,語氣放得和緩了些,帶著安撫的意味。
“明璃不必介懷,先太子妃的貼身宮女,朕自不會叫她委屈了去。
過兩日,掌儀院會重新分派差事,定會妥當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