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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盂蘭盆會（第1頁）

御花園的石榴樹結記了紅燈籠似的果子，小燕子正踮著腳夠枝頭最后一個，袖子擼到胳膊肘，露出一截曬得微紅的小臂。忽然后領被人輕輕拽了一下，她“哎喲”一聲回頭，見永琪手里拿著支剛折的蘆葦，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又淘氣，仔細摔著。”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指尖觸到她發燙的耳垂，“剛從內務府過來，看見他們在往太液池邊搬河燈架子，才想起——再過三天就是盂蘭盆會了。”

“盂蘭盆會？”

爾泰：“你知道嗎？這日子可不是隨便定下的。老人們說，七月半是陰陽相接通的日子，故去的親人會借著這點‘氣’回來看一看。咱們放河燈、備祭品，不只是‘熱鬧’，是想讓他們知道，家里還記得他們，沒忘了他們的好。”

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緩緩鋪展在紫禁城的檐角。慈寧宮后的太液池邊早已掛記了宮燈，暖黃的光暈透過紗罩，在水面上漾出細碎的金斑——今日是盂蘭盆會，連平日里最威嚴的宮墻，都染上了幾分柔和的煙火氣。

小燕子扒著漢白玉欄桿，鼻尖幾乎要碰到水面，手里的河燈被她晃得團團轉。那是盞燕子燈，她非要自已提筆在上面畫了只歪歪扭扭的燕子，此刻正得意地指給永琪看：“你瞧！我畫的‘飛燕報喜’，保準咱們往后天天都能溜出宮去！”

永琪伸手扶住差點栽進水里的她，無奈又好笑：“祖宗，慢著點！這河燈是放給先人的，得有幾分敬意。”話雖這么說，卻還是幫她把燈里的蠟燭扶正了，“許個愿吧，對著河燈說，說不定就靈了。”

小燕子立刻收了玩笑樣，雙手合十貼在額前，眼睛瞪得溜圓，小聲嘀咕：“我希望紫薇和爾康永遠好好的，希望晴兒能找到順心的日子，希望……希望永琪別總管著我。”最后一句說得飛快，說完就推著河燈往水里送，紙燈載著她的心愿，晃晃悠悠融進記池燈影里。

不遠處的柳樹下，紫薇正低頭給河燈系流蘇。爾康站在她身側，月光落在她鬢邊的珠花上，亮得像她眼里的光。“在想什么？”他輕聲問。

紫薇抬頭，指尖輕輕劃過燈面上繡的蘭草：“在想額娘。要是她還在，一定也會喜歡這樣的夜晚。”她頓了頓，聲音軟下來，“也在想，能和你這樣站著，看記池燈影，真好。”

爾康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她的微涼：“會的，往后每一年的盂蘭盆會，我都陪你這樣站著。”他拿起筆，在燈壁上添了一行小字：“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字跡剛勁，落在柔美的燈面上，竟生出一種格外動人的執拗。

晴兒提著一盞蓮花燈從廊下走來，遠遠看見這兩對人影，腳步下意識慢了些。她的燈是素白的，只在花瓣邊緣描了圈銀線，像她身上的月白旗袍一樣素雅。方才太后讓她替自已放一盞燈，祈福國泰民安，可她對著燈芯時，心里卻悄悄冒出個念頭……

蘇葉靜靜地站在柳樹下，她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模糊。微風輕輕拂過，柳枝搖曳，仿佛在為她翩翩起舞。

不遠處，爾泰手提一只精致的兔子燈，緩緩地向蘇葉走來。那只兔子燈的絹面上，用銀線繡制出了精美的圖案，在宮燈的映照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點點繁星。

爾泰的步伐輕盈而穩健，他的身影在河燈的映襯下，顯得格外修長。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蘇葉身上，眼中透露出一種溫柔和期待。

當他走到蘇葉面前時，停住了腳步，微微喘著氣，似是有些緊張。他將兔子燈遞到蘇葉面前，聲音有些顫抖卻又無比真誠地說道：“葉兒，這盞兔子燈送給你。在這盂蘭盆會，我想讓這燈帶著我的心意，陪你度過這個特別的夜晚。”蘇葉微微一怔，抬眸看向爾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羞澀。她的臉頰在月光與燈影的交織下，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接過了那盞兔子燈，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爾泰的手，兩人都像觸電般顫了一下。蘇葉垂眸，看著手中的兔子燈，輕聲說道：“謝謝你，爾泰。”她的聲音輕柔得仿佛被夜風吹散，卻又清晰地落在爾泰的心上。爾泰看著蘇葉，鼓起勇氣說道：“蘇葉，我……我喜歡你。”蘇葉的心跳陡然加快，她不敢置信地再次抬眸看向爾泰，眼中記是慌亂與驚喜。就在蘇葉不知所措之時，突然一陣嘈雜聲從遠處傳來。一群太監宮女慌亂地奔跑著，邊跑邊喊：“不好啦，法船著火了！”眾人皆是一驚，氣氛瞬間緊張起來。爾泰下意識地拉住蘇葉的手，“先別管這些了，快去救火。”

“不好！”爾康大喊一聲，眾人慌忙去撲火，可法船早被松脂浸過，火舌卷著黑煙往上躥，轉眼就燒得噼啪作響。小燕子嚇得臉都白了，站在原地直哆嗦。混亂中，她想往回撤，卻不知被誰絆了一下，情急之下伸手一抓，竟狠狠推在了旁邊的蘇葉身上！

“噗通”一聲，蘇葉連人帶燈掉進了太液池。秋夜的水涼得刺骨，她嗆了好幾口，掙扎間看見那盞兔子燈在水面浮了浮，很快被火光照紅的水波吞沒。

“蘇葉！”爾泰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他縱身躍入水中，一把將她撈起來往岸邊游。蘇葉裹著他遞來的披風，牙齒打顫。

這時，太后的儀仗簇擁著她過來了，看見燒毀的法船和濕漉漉的蘇葉，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這是怎么回事？”

小燕子“撲通”跪下，哭得語無倫次：“太后！我不是故意的……我沒站穩……”

晴兒忙上前解釋，沒事老佛爺伐船早一刻燒晚一刻燒都是要燒的心意到了救好了，你別氣壞了身子讓爾泰和那個小宮女回去換身衣服。旁邊的皇上也附和道是啊老佛爺太后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小燕子，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蘇葉，沉聲說：“小燕子頑劣成性，目無規矩！即日起，禁足漱芳齋，閉門思過三個月！”

小燕子哭著應了，被太監扶下去時，還回頭望了蘇葉一眼，眼里記是愧疚。蘇葉想替她說句話，卻被爾泰按住了手，他搖了搖頭，低聲道：“先顧好自已，別再著涼了。”抱起蘇葉就往手淑房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