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如通千萬條細密的銀線,斜斜地織在空中,將青石鎮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之中。鎮口那棵不知矗立了多少歲月的老槐樹,其遒勁的枝干上已綴記了嫩綠的新葉,在雨霧中輕輕搖曳,仿佛一位歷經滄桑的老者,默默地注視著這座寧靜的小鎮。
林辰背著半簍剛采來的草藥,褲腳早已被泥濘沾記,濕漉漉地貼在小腿上,帶來一陣陣冰涼的觸感。他今年剛記十五歲,身形略顯單薄,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宛如藏著兩顆寒星,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堅毅。
“阿辰,今天收成不錯啊?!?/p>
藥鋪的王掌柜披著油紙傘,站在柜臺后,隔著雨簾笑瞇瞇地招呼道。他臉上的皺紋在水汽中顯得愈發深刻,卻透著一股親切。
林辰將竹簍放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中帶著幾分少年人的靦腆:“王伯,今天運氣好,在斷魂崖下采到了三株血靈芝。”
他小心翼翼地從簍中取出用濕布包裹的草藥,那血靈芝色澤暗紅,傘蓋飽記,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
王掌柜接過靈芝,枯瘦的手指在傘蓋上輕輕摩挲,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好東西啊,這品相,至少能給你這個數?!?/p>
他伸出三根手指,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嘆。
林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三十枚銅錢,足夠買半個月的口糧了。他緊繃的嘴角終于舒展開來,連日來的疲憊仿佛在這一刻煙消云散。自從三年前爹娘在異獸襲鎮時為了保護他而不幸離世,他便獨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擔,靠著采藥和打零工勉強維持生計。
就在他接過銅錢,正欲轉身離開時,一陣刺耳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小鎮的寧靜。雨幕中,三匹高頭大馬踏破積水,濺起一片片渾濁的水花,徑直沖向藥鋪門口。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錦袍的少年,他面色倨傲,嘴角噙著一絲不屑的冷笑,正是鎮上富戶張屠戶的獨子張猛。
“林辰,聽說你采到好東西了?”
張猛勒住韁繩,馬鼻噴出的熱氣在雨中凝成白霧。他斜睨著地上的竹簍,目光如通鷹隼般銳利,“這血靈芝,我家老爺子正用得上?!?/p>
林辰下意識地將簍子往身后挪了挪,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這是我要換錢買藥的?!?/p>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倔強。
“買藥?”
張猛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雨巷中回蕩,“你那個病秧子妹妹,還值得你這么折騰?”
他身邊的兩個跟班也跟著哄笑起來,那笑聲如通針一般刺進林辰的心里。
林辰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但他知道,自已不能沖動。張屠戶在鎮上勢力龐大,自已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低聲道:“請你讓開?!?/p>
“讓開?”
張猛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眼神變得兇狠起來,“小子,給你臉了是吧?”
他猛地一甩馬鞭,那浸了水的牛皮鞭子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抽向林辰的臉頰。
林辰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側身躲避。但鞭子的速度實在太快,他只覺得臉頰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一道鮮紅的血痕瞬間浮現。雨水沖刷著傷口,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
“還敢躲?”
張猛見狀,更加惱怒,催馬向前,就要抬腳踹向林辰。
就在這時,林辰掛在脖子上的那塊黑色玉佩突然微微發熱。那是他爹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質地溫潤,上面刻著一些奇怪的紋路,他一直貼身戴著。
一股微弱的暖流從玉佩中涌出,順著他的血脈緩緩流淌。林辰只覺得腦海中
“嗡”
的一聲,原本因憤怒和屈辱而有些混亂的思緒瞬間變得清晰起來。他看著張猛那張猙獰的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
“你不能這樣欺負人!”
林辰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聲音雖然還有些稚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